都督府,一个宽大的厅堂内,左侧被白沙隔开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众多女眷跪坐在茶几前,丫鬟端着果盘鱼贯而入,将新鲜的水果和点心整齐的摆放在茶几上。茶几上还有拍卖清单和《鹊桥仙》诗词及故事。
有人翻看拍卖清单,有人阅读《鹊桥仙》,也有人吃着水果点心,偶尔有几声交流,显得十分安静。
厅堂中间是男宾的座位,他们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些要拍卖的书画作品,许多男子立于书画前小声交流。
“这幅《八十七神仙卷》应当是吴道子的真迹,线条匀称、细腻、流畅而又自然,服饰恍若动了起来,令人叹为观止啊。吴道子一生为帝王和世家创作了很多的作品,但历经战乱,流传下来的少之又少,太可惜了。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这幅李思训的《长江绝岛图》也是真迹,与吴道子齐名的大师,首创大青绿山水及金碧山水一格,形成金碧辉煌的富丽效果,把青山绿水绘画推向一个高峰。他的众多作品在战火中遗失,令人痛心啊。”
“吴兄,《长江绝岛图》我也听说过,我觉得这幅画不是真迹,你看,上面有字。”那人脱口吟道:“山苍苍,水茫茫,大孤小孤江中央。崖崩路绝猿鸟去,唯有乔木搀天长。客舟何处来,棹歌中流声抑扬,沙平风软望不到,孤山久与船低昂。峨峨两烟鬓,晓镜开新妆。舟中贾客莫漫狂,小姑前年嫁彭郎。落款是,许心如!这是许小姐刚提的字!”
“画绝,字亦绝,相得益彰,许小姐大才啊。”有些人赞叹。这字是宋代苏轼题的,难怪众人惊叹。
有几个富商模样的人暗暗记住人们的评论,选中了心仪的画作。
“诸位,你们许小姐的书法,横平竖直,中规中矩,看似毫无个性,却既有母仪天下的端庄,又有大家小姐的秀气,与富丽堂皇的《长江绝岛图》相得益彰,此种书法我从未见过,莫非是许小姐首创?”题字用得是宋体,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宋体,又引起一阵议论。
有人突然道:“可惜,如此才华横溢的女子却做出抢夺婆家财物的行为,令人不齿啊。”
一旁的宋夫子闻言怒道:“休要胡言乱语,拿回自已的嫁妆怎能说是抢夺财物。拿自已的嫁妆出来赈灾乃大仁大义之举,崔家一再阻拦才是可恶。”
“您说的是。”宋夫子开口,此事算是有了定论,那人急忙附和。
此事崔家有崔家的说法,许家有许家的说法,许心如一有《鹊桥仙》背书,二有赈灾义举,人们更倾向相信她们。
看完字画的人回到座位享用糕点和水果,翻看桌上的拍卖清单和《鹊桥仙》诗词故事。
午时,崔夫人李兰玉、洛宁儿和崔萍萍等人进来,被安排在角落里,洛宁之在前面的位置,洛宁儿装作没看见陪在崔夫人身边。崔萍萍拿起水果就吃,显然渴坏了。
在白沙的一侧,还有一个用屏风隔离出来的单独空间,许夫人陪着林王妃闲话家常,许心如在身边候着。
“本次拍卖会谁来主持啊?”林王妃问道。
“回王妃,是儒生岑先生。”许夫人回道。
“我听过这个人,书画鉴赏造诣颇深,人称金陵第一,本次拍卖会以书画为主,请他来倒也合适。”
“王妃说的是,请他主持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每一幅藏品拍卖前先鉴定再拍卖,以免卖出赝品坑害别人。王妃,您尝尝这块糕点,是如儿亲自制作的,与珍赐坊的糕点味道略有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是吗,那我尝尝。”林王妃拿起一块品尝。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丫鬟掀开侧门的门帘进来,站定行礼,“王妃,夫人,洛大人求见。”
许夫人待林王妃咽下口中的糕点,这才说道:“王妃,洛大人求见,您见是不见?”
林王妃笑道:“夫人,洛大人是来见你,又不是来见我,见与不见自然你做主。”
“王妃说的是。”许夫人转过身来,“请洛大人进来。”
林王妃也转过身来,有两个丫鬟掀开门帘,洛怀安快步进来行礼,“下官拜见王妃、夫人。”
“免了。”林王妃说道。
洛怀安直起身来,轻声说道:“崔家击鼓鸣冤,状告都督府许小姐抢夺财物等,下官深知事关重大,请许小姐到府衙受审有损都督府名声,有损小姐清誉,特来请示王妃、夫人。”
林王妃道:“洛大人,问过王爷了吗?”
洛怀安道:“回王妃,下官去找过王爷,听说王爷体察民情微服私访去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故而请王妃和夫人指示。”
“许家小姐拿回自已的嫁妆赈灾,崔家阻止也就罢了,还要上告府衙,未免小题大做了吧,驳回上诉,请崔家好自为之。”
“是,下官这就去办。”
“洛大人且慢。”许夫人见洛怀安转身要走,出声挽留,“王妃,您爱护如儿,许家上下永远感激您的恩德,但这事强行压下去,难免招人议论,若被人知道是您袒护如儿,怕有损王府的威严。”
“我就袒护怎么了,让别人说去。”林王妃疼爱的看许心如一眼。
“王妃,既然您决意袒护如儿,那就随如儿的心意去做,如何?”
“如儿的心意?”
许心如上前一步行礼,“请王妃恩准,就在这大厅之内,由洛大人主持审理我和崔家的财产纠纷案。”
林王妃有些意外,“这么多人,鱼龙混杂,若有意外,难堵悠悠众口。”
“身正不怕影子斜,请王妃恩准。”许心如再次行礼。
林王妃看向洛怀安,“洛大人,你认为如何?”
洛怀安道:“王妃,此处人多嘴杂,若有意外发生,恐再无回旋余地。”
许夫人道:“我的女儿我相信,请王妃成全。即便有意外发生,引起流言蜚语,我们也能承受。”
“洛大人,那就依夫人的意思去做吧。”
洛怀安躬身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