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崔府门口,有丫鬟从车上拿起凳子放在地上,门帘掀开,洛宁之扶着一个淑女般的女子下来。

“姐,我就送你到这里。”洛宁之说道。

“好妹妹,你就陪我进去吧,陪陪我吧。”她摇晃着洛宁之的手臂,边摇边走,洛宁之无奈的跟着她进入崔府。只见近百号人或坐或躺的排着长队,他们脸上身上都是血迹,时不时的哀嚎几声,看起来十分凄惨。

长长的队伍直通后院,有满脸是血的丫鬟引导众人向前走,回答众人提出的问题。

“太惨了吧,真是都督府许大小姐干的吗?”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共伤了多少人?”

来参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询问,那丫鬟挨个回答:“是我家少奶奶干的,今早都督府来了两三百人二话不说进门就打,打伤我府护院三十余人,丫鬟仆人六十余人。至于原因,大家到文心居就知道了。”

“许心如太过分了。”洛宁之的姐姐洛宁儿气愤的说道。

“姐,事出总有原因吧,崔家一定是做了过分的事情惹怒了如姐姐。”洛宁之小声为许心如辩解。

“哼,受了丁点委屈,就仰仗都督府的势力大打出手,还不过分吗!”

两人说话间来到文心居前,随着人流进入屋内,偌大的楼内空无一物,只听崔萍萍站在楼梯上义愤填膺的说道:“许心如有多贪婪你们知道吗?她把桌子椅子都搬走了,床也被拆了拿走,整个文心居被洗劫一空。损失财务保守估计五十万以上,还不算我家的传家宝玉麒麟和一些书画孤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家都看看吧,我们崔家惹不起权势滔天的都督府,请大家为我们做主。”

有人突然说道:“我听说是你们崔家贪图水师都督的位置,让许大小姐劝说父亲举荐崔普做水师都督,许小姐认为父亲不能结党营私就拒绝了,结果崔家丧尽天良想要诬陷许战天谋反,许小姐这才忿而离开崔家,走时只带走嫁妆,文心居以外的东西分毫未动。”

“你,你胡说。”崔萍萍的脸蛋又肿又红,此时更红了。

又有人说道:“我进来的时候,崔府门口有人发传单,他们随手给我了几张,大家一起看看吧。”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沓传单挨个发放。

“传一下,麻烦传一下。”

拿到两三张的人顺手传给别人,眨眼之间人手一张。

洛宁儿认真的看着,读到《鹊桥仙》的诗句露出欣喜的表情,当看到许心如的落款,顿时皱起了眉头。

“胡说,胡说,不是这样的。”崔萍萍摇晃着传单,“明明是仙女看上了牛郎,没有父母之命,没有三媒六聘,许心如讲的故事是这样的。”

有人道:“你这人好不知羞耻,竟然讲出这样无礼的话来,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崔府逼迫许小姐的事情是真的。”

“真的,许心如真的是这样讲的。”崔萍萍突然发现了洛宁儿,指着她道:“昨晚洛大人也听到了,不信可以去问洛大人。还有王妃、宋夫子、薛神医,他们都听到了,不信可以去问他们。”

那人道:“有如此绝妙的诗词为证,还需要问别人吗,你诬陷许小姐居心何在?你说许小姐贪得无厌,你可知道许小姐拿出毕生积蓄赈灾,在玄武湖边架起百余口大锅,熬稀饭请灾民食用,帮助灾民度过难关。你们崔家大方,可曾为灾民做过丁点的事情。”

“那都是我家的钱!”崔萍萍几乎咆哮起来。

众人议论纷纷,要去玄武湖边看看,纷纷离去。

“姐,咱们也去看看吧。”洛宁之说道。

洛宁儿狠声道:“许心如好手段,我以前倒小瞧她了。走,去看看她此刻的嘴脸。”两人随着人群出来,坐上马车向玄武湖方向而去。

街边,那个饥肠辘辘的小女孩向路过的马车伸出了脏兮兮的小手,马车一如既往的过去,她无力的垂下手臂。蜡黄的面容,干裂的嘴唇,正逐步的失去生机。

“哐哐哐,哐哐哐!”

忽地,街上响起清脆的锣声,敲锣人大声喊道:“都督府许小姐赈灾,在玄武湖边有免费的食物,热腾腾的米饭已经蒸好,灾民朋友们赶快去吧。走出这条街,一路向北,跟着人群走就能到达玄武湖边。”他边敲边喊走出了乌衣巷。

小女孩吞咽着口水,左右张望着,就见哥哥踉踉跄跄的跑过来,欣喜道:“妹妹,有人赈灾了,咱们快去。”

“哥,有饭饭吃了吗?”

“有,有吃不完的饭,他们说管够。”男孩背起小女孩,看准方向,跟随人流向玄武湖而去。

偌大的玄武湖波光粼粼,几艘画舫和船儿驶过,传来玲珑般的笑声,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小姐出游。湖中还有几艘渔船,渔民收网,鱼儿在网中跳跃。有一艘船过来将鱼儿收走,快速的驶向岸边。

岸边支棱着百余口大锅,有人烧柴,有人煮饭,口口锅都冒着热气,一眼望去颇为壮观。不断有灾民过来,有人引导着他们排队,还有人给他们发放餐具,一人一个大瓷碗。有人打饭,一碗饭,一勺鱼汤,一块鱼肉。

有人吆喝:“慢慢吃,别着急,饭管够,不限量,吃完还有,都督府许小姐赈灾一个月,这一个月大家随便吃,一直帮助大家度过难关为止。”那些狼吞虎咽的灾民闻言都放慢了吃饭速度。

灾民越来越多,围观的人群也越来越多。

灾民队伍中,那小女孩终于打到了饭,白花花的米饭上有四五块鱼肉,与她哥哥找了个空地席地而坐,她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哥哥的碗里,两人欢天喜地的吃起来。

不远处的马车上,洛宁之掀开窗帘看着眼前的一切,欣喜道:“如姐姐真是太伟大了,我要有她一半的能力就好了。”

“哼,不知死活。”洛宁儿没什么好脸色,“一般的重臣为了让皇上宽心,都会自污名声,霸占良田,买些美人,过纸醉金迷的生活。许战天手握重兵,却收买人心,他不谋反想做什么。”

“姐,你这话说的有点偏激了吧,做好事反倒成坏人了,这世间还有天理没。”洛宁之愤愤不平。

“皇权即天理,许战天谋反之心众人皆知,也不是崔家人污蔑。”

“我怎么不知呀,你为了维护崔家人,也没必要陷害许战天吧。”

“你懂什么,许战天为何突然收买人心,显然是图谋不轨。”

“什么叫突然,这不灾民受灾了吗。姐,你为崔普 已经迷失心智,快醒醒吧。”

两人争论着,突然有人递过来一本书,“许小姐为了筹集赈灾款,明日午时在都督要拍卖一些私人物品,上面是拍卖清单,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洛宁儿看完拍卖清单勃然变色,“许心如太大胆,竟敢拍卖玉麒麟!”

洛府,崔承业拿着拍卖清单小跑着前进,远远见着洛怀安便喊道:“洛大人,洛大人,大事不妙。”

洛怀安迎上两步,“崔兄,何事慌张啊?”

崔承业来到近前,喘着粗气说道:“许心如要拍卖玉麒麟,她一旦把玉麒麟卖了,我整死她也拿不回玉麒麟,玉麒麟要易主啊。”

“哦,我倒是小瞧许丫头了,崔兄莫慌,我给你引荐一个朋友,你的问题迎刃而解。”洛怀安安抚着崔承业,扶着他的手臂向屋内走去。屋内有一人正欣赏着墙上挂着的书画,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太子太傅李谭先生,这位是崔普的父亲崔承业。”洛怀安介绍完,两人见礼。

“原来是李先生,久仰久仰。”

“崔兄客气了。”

“都别站着了,坐下说。”洛怀安招呼两人入座,他与崔承业坐在一侧,“崔兄,实话告诉你,李先生这次是作为圣上的特使,专门来督办许战天谋反案。”提到圣上两个字,他向北方抱拳行礼。

“圣上也知道许战天谋反了!”崔承业确认般的说道。

李谭道:“监军王景坤密奏圣上,他说已经切实发现许战天谋反的证据。圣上震怒,决心要除掉许战天这块毒瘤。”

崔承业松了口气,“看来普儿所言非虚,真是圣意。”

洛怀安道:“许战天盘踞吴越城,借着与乌山国大战的名义,一方面截留吴越税赋,一方面向朝廷要钱要物,招兵买马,做大做强,俨然是吴越的国王了。吴越可以说是在南唐的辖区内立国,立国五十五年,有完备的国防设施,吴越城易守难攻,又有乌山国在外策应,有恃无恐,谋反就在所难免了。”

李谭道:“许战天善于伪装,在江南百姓心中有崇高的威望,在朝野当中也有相当的影响力,办他谋反罪必须证据确凿。他的家人若是品行不端,也能成为很好的佐证。”

洛怀安笑道:“崔兄,崔家要表明态度,与许家划清界线,结果并不重要。”

“可是。”崔承业举起手中的拍卖清单。

“放心,决不让玉麒麟离开崔家。”洛怀安接过拍卖清单,三人商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