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面不改色，看样子是经常做这种缺德的事情。
小女孩：“娘亲说，只要爱人开心，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柳栀：“……把你娘叫过来我要听她亲口说。”
忙于理论价格的柳栀丝毫没有注意到，左丘羡之在看着她。
起初听到小女孩要求柳栀给他买花的时候，他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什么，连看柳栀都不敢，就只能别过头去，一直都没看柳栀，已经做好了柳栀不给他买的心理准备，况且，柳栀也没有要给他买的理由，他也没有生气。
直到听到柳栀说“把你娘叫过来我要听她亲口说”，左丘羡之才猛地转过头，看着柳栀的漆黑眸子里满是错愕。
她这是默认了……他是她的……爱人？
柳栀根本就没转头看左丘羡之，自然猜不到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哦，也可能看了左丘羡之也猜不到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正等着小女孩的回答，谁知道她脸一抹，眼泪说掉就掉，吧嗒吧嗒地开始哭：“娘亲死掉了，我也好想见到她，想再听听她说话。”
柳栀：“……”
坏了，罪恶感飙升。
而且，她最怕人哭了，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她最怕的就是人哭。
柳栀迅速后退一步到左丘羡之身后，连带着还把他往前推了一把：“快挑一支挑一支。”
见左丘羡之有些发愣，小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大，柳栀头都大了，索性一把夺过篮子，里面约莫大概只有几朵花了，然后把自己的钱袋子解下来一股脑塞到小女孩手里，拎着装花的篮子拽着左丘羡之飞也似的逃了。
直到听不见哭声，柳栀才停下来，喘着粗气，把那一篮子花给了左丘羡之：“喏，送给你，你不要生气了。”
夜色很安静，还没开春，夜风有些冷。
左丘羡之的目光从那一篮子白玫瑰花移到少女脸上，她没梳什么繁琐的发髻，只是把头发简单扎了起来，好像是刚才跑的太快的原因，她头发有些乱了，有几缕轻轻贴着她的额头。
她就这么看着他，一双眼睛出了奇的漂亮。
柳栀身份尊贵，是神意门宗主的女儿，天赋异禀，同期之内无敌手。左丘羡之不免觉得好笑，因为她本可以睥睨众生，谁也瞧不起，因为她有这个资本。
可是偏偏，她连一个杂役是否生气也会在乎。
左丘羡之低低垂着眸子，轻声道：“谢谢。”
接过了那一篮花。
说实话，白玫瑰的香味并不好闻，可是他心跳很快。
两人朝着神意门的方向走去，天已经不早了，回宗门的同时还可以散散步。
似乎是觉得气氛太过尴尬，左丘羡之出声道：“小师姐。”
“嗯？”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左丘羡之问。
“问这个干什么？你要送给我？”柳栀打趣道。
听定元帝尊叫她小师姐，满足了柳栀心里一种别样的快感。
一统人间又怎么样？最起码现在，还不是要任她拿捏？
左丘羡之：“嗯。”
柳栀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还真有一样我想要的东西，是你可以送给我的，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左丘羡之毫不犹豫道。
柳栀讶异：“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你就愿意了。”
“只要是我可以给你的，我都愿意。”
柳栀猛地顿住了脚步，转过头错愕的看着他。
随着柳栀的动作，左丘羡之也不得不急停，措不及防对上了柳栀的眼睛。
似乎是觉得对视太过尴尬，柳栀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继续朝前走去，只是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同手同脚了。
两人走了很久，柳栀也没说她想要什么。
这条街市开在山脚下，两人已经走出了街市，街市的烛光已经照不亮柳栀周身的地方了，取而代之的，是青山之上巨大的娵訾神像。
柳栀伸手指着那座巨大的神像：“如果我要你对娵訾神立誓呢？”
娵訾本是一个星次，万月城的位置正好处于娵訾的星次之下，古时候，人们便会以娵訾为信念，因为有了信念，诞生了娵訾神。
修真界共七城，只有万月城的人存在信仰，娵訾神深深刻在每个人心里，包括柳栀自己。
左丘羡之也不例外，他在万月城长大。
如果……如果他愿意对娵訾神立誓，那她也愿意浅浅的……相信他一下。
左丘羡之只是简单的犹豫了一下，很快就答应：“我愿意。”
柳栀：“我要你立誓，欠我一个条件，一旦我提出这个条件，你不能拒绝，倘若有违此誓，神魂俱灭，永失所爱，不得来世。这样的誓言，你也愿意？”
柳栀定定地看着左丘羡之，等待着他的回答。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和左丘羡之的接触都并不多，所以对他的印象，一向是恐惧、害怕。
害怕他雷霆手腕，害怕他凶残成性。
左丘羡之屠了神意门，杀死了她的父母，而他的手下温齐虐杀了谢无思，她既恨，又怕。
血海深仇，她一辈子也忘却不了，可是她怕，怕死，下一个就会是她自己。
柳栀深知自己不是定元帝尊的对手，甚至不能敌温齐，害死爹娘和师兄的，还有她的懦弱。
虽然无数遍告诉自己，只要杀死眼前这个弱小的左丘羡之，一切都能结束，所有人都会回来。
可是……她做不到。
她不清楚左丘羡之什么出身，只知道他过得并不好，事实也确实这样，不管以后如何，现在的左丘羡之，才是最无辜的不是吗？
她害怕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
拜托，求求你不要犹豫，只要你肯立下誓言，我……我一定……一定对你好一些……
“信子左丘羡之，年十八，万月人士，神意门长老祁卫临座下弟子，愿在此立誓，答应柳栀的一个条件，绝不反悔，若有违此誓，神魂俱灭，永失所爱，不得来世。”
左丘羡之甚至没有过多思考，就对着娵訾神的方向虔诚地单膝跪下立誓，眼睛一直看着娵訾神。
他无比认真。
他没有开玩笑。
柳栀看得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