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陈三说的那样,我们现在还是找不到出路,进了那林子就像是进了一个迷宫,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原地。

满身伤疲的我们只能放弃,重新回到了陈三家。

王悠然正在院子里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昨晚离开之前,我有写过一张关于安龙寨的纸条给她,她现在这副绝望的神态不知道是否和那张纸条有关。

折腾了一晚上,我也没有力气去多想了,径直回房休息了。

但这地方太过邪门,我和老高两人只能轮流休息,一人睡两个小时。

我精神稍好些,就让老高先睡,老高也不客气,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躺下了。

趁着得空,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检查起身上的伤。

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咬痕遍布全身,几乎是没一块好皮了。

逃命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倒是开始感到疼了。

那些鬼东西看起来就不是很干净的样子,不知道被咬了会不会染上些什么。

我俩包里只有吃的,酒精绷带这些东西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会用到,所以现在我只能用毛巾擦一擦。

伤疲之下,时间变得有些难熬,我不敢闭眼,就怕自己一不小心睡着了,有点什么事两个人就折在这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闹钟终于响了。

老高努力睁开眼,“你歇会,我来守着。”

我点了点头,已经困得说不出话来了,倒头就睡。

睡下没多久,我就被老高摇醒了。

他已经把自己收拾了一遍,整个人没之前那么狼狈了。

“张海洋来了,说是要给我们说说今晚祭典的事,徐云带着韩添他们下去了。”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睡了半个小时,不过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难怪张海洋找上门来。

“昨晚那家伙肯定看见我们了,李娜逃跑的事情他也知道了,他在盘算些什么?”

“我们要不要先去林子那边?等着他们祭典一开始咱们就跑路。”

我叹了口气,“哪会有那么容易,你觉得在咱们出去之前,还有一麻袋的姜饼人来打鬼。先下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吧,要是人能多些,大家活着出去的可能也大些。”

刚一进门,众人就齐刷刷地看向了我俩。

我俩也毫不在意这些视线走过去坐下。

一道红色的身影跟在我们后面进来了,是王悠然,她已经换上了张海洋带来的嫁衣。

脸色煞白,眼神呆滞,要是在形容枯槁些都能比得上昨晚在林子里遇见的那些了。

“你真的穿这身去参加祭典?”

老实说,我很怀疑她是不是受到了其他人的威胁。

“不然呢,你们不也没能离开吗?”

没想到倒是王悠然先呛声。

“现下这个情况大家还是团结些才好,我已经和村长约好了,等祭典一结束就让我们离开。你们昨晚不也没能回去,大家一起也能多个照应。”

徐云手上的伤居然已经全好了,完全看不出昨晚肿成猪蹄的样子。

这个家伙现在还有脸出来让大家伙团结,我想都没想就怼道:“和一个杀人犯讲团结吗?况且出去的路我们已经找到了,今晚祭典的时候我们就可以通过那林子离开。”

“没想到你们身上还有陈三能看上的东西。”张海洋阴恻恻地盯着我们,“就算你们知道出口什么时候出现就能离开吗?没有我的帮助你们就只能和我一样在这里等死。”

徐云赶紧出来打圆场,“村长也是打算这次彻底解决这些事情,我们互帮互助,他们解决这村寨的事情,我们又能离开这里,何乐而不为呢?”

“你小子早就和他勾结了吧,所以把我们引到这地方来,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苏沫沫发现了你的阴谋所以你才杀了她,你杀人的过程我们四只眼睛看着呢。”老高大声质问着,“你们要跟着这种人去祭典?他转头就能把你们卖咯。”

一直都没插上话的韩添也趁机开口:“是呀,然然,我们没必要那么冒险。”

“我不在乎。”王悠然的眼神落在了徐云身上,“你的承诺现在就兑现吧。”

话音刚落,徐云就一把将身边的韩添反手按倒在地上,毫无存在感的刘泗也上前帮忙。

王悠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多了把锤子,高高举起,狠狠砸下。

一声脆响,似西瓜摔落一般,地面溅上一片红白斑驳。

韩添开始抽搐起来,按着他的两人也退到一边,任由王悠然发疯了一般捶打韩添的头颅。

这突发状况是把我和老高惊住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像是敲累了,王悠然把锤子往地上一扔,蹲到地上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已经不再动弹的韩添的脸庞。

“我和他在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你是把他吃了消化了吗?不然你怎么对我们之间的事情那么了解呢,可是啊,你不是他,也不会变成他。”

她双手忽地一用力,扣进了了韩添的下颌,手背青筋暴起,竟是生生将韩添的脸皮给剥了下来。

那被剥下来的脸皮居然像是冰淇淋一样化开,黑色的粘稠液体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韩添的身体也开始有了变化,像是没了气的气球一般瘪了下去,化成了一滩黑黢黢的东西。

“我去,这是什么鬼?!韩添也异化了。”老高看着地上那还能看的出人形的黑影,不由被吓了一跳。

“它不是韩添。”王悠然回过头,冷冷地看着老高,让他有些不适地耸了耸肩。

我试着伸脚戳了戳,发现那东西竟然像是印在了地上一样。

莫名地,我想起了照影村的诡异黑影,情侣中消失的男子,目光狠毒望着王悠然的女人,一个猜想在我脑中闪过,也许在照影村那晚,韩添就已经被掉包了。

还没等我问些什么,一个村民就急匆匆地进来,跑到张海洋跟前,嘴里着急地嘟囔着些古怪地方言。

张海洋听罢,像条阴冷的蛇一样盯着我和老高,冷笑了一声,“两位,由不得你们选了,祭坛处的酒坛被人砸破了,托你们的福我们今晚的祭典难度会增加不少。现在村民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是把你们的腿打断了拖着走还是你们自己走呢?”

说完他朝着那村民使了个眼色,便走了出去。

徐云他们倒是不含糊,径直地跟在张海洋后面。

我和老高待了一会,还是出去了。

楼下站了十来个拿着砍刀的村民,皆是面色不善地看着我们。

我环视一周,没见到杨佳慧。

一直注意着我们这边的徐云开口道:“你在找杨佳慧?她人早跑了。”

我和老高并不想搭理他,没回话。

虽然有些自讨没趣,徐云还是给我们提了个醒,“安龙寨的村民们喝过女儿红,身体都被强化了不少,要是不想被劈成两半的话最好不要想着逃跑。”

陈三也在楼下,见我出来,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在众人注视之下将一小布袋的姜饼人交给了我。

你大爷的,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陈三这家伙看来是想提前收取我的运气了,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把东西给我。

果不其然,这袋姜饼人被收走了。

我们一群人也关到了一间屋子里,王悠然在角落里默默呆坐着,刘泗在旁边陪着她,徐云则是清点着自己的背包。

我和老高走到门口,透过夹缝看见了门口守着的村民。

“大哥,张海洋那家伙是不是还没告诉你们昨晚的事,他肯定打着其他算盘呢。”老高悄声和那人商量着,“反正那女儿红我们又产不了,大哥你就放了我们呗。”

老高又温言好语地劝了一会,那人是一点都不为所动,最终老高不由大骂起来,问候起了张海洋和村民们的祖宗。

“少白费力气了,他听不懂你的话。”徐云怡然自得地闭目养神着,看起来丝毫不怕老高的挑拨。

老高被激得一下冲到了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你这家伙,算计了小爷还想善了。”

拳头就要落下,徐云还是那副不怕死的模样,“你打死或是打伤了我咱们今晚逃出去的几率就小几分。”

老高的拳头还是砸了下去,徐云都被打得歪了过去。

拳头再次举起,徐云下意识要躲。

老高见他这犯怂的模样,一松手将人甩到地上,走到一旁休息去了。

我走到王悠然旁边,“你不应该轻易答应的,穿上这身衣服你可能就永远都回不去了。”

王悠然闭着眼睛沉默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许久,久到我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她开了口:“你还记得那天我丢了手机吗?确实不是杨佳慧偷的,是有什么东西缠上了我,每天都会拿走我的一件东西。手机零食钱包,等没有东西可拿的时候也许就是拿走我的命了吧。这衣服穿不穿有什么区别吗?”

“也许是被人拿的?恶作剧?”

王悠然扯了扯嘴角,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不,我的钱包就是在我的手中消失的。”

这一路我们遇到的诡异太多,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沉默了一会儿,我重新问道:“韩添在照影村就遇害了吧?”

“也许吧。”

见她消沉的样子,我也不好多问,坐回老高旁边开始清点包里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海洋和徐云勾结的缘故,我们的包都没被收走,甚至都没被检查。

也该庆幸下楼的时候没提着刀,不然连防身的家伙什都没了。

老高倒是心大,拆了包薯片吃了起来,还递过来让我尝尝。

我伸手一摸,倒是摸到了个布袋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个红色的小福袋。

“这牌子的薯片还有福袋呐。”老高好奇地凑过来,“快拆开看看。”

我一打开,里面赫然叠放着我们熟悉的东西,姜饼人。

也不知道陈三这家伙是怎么办到的,居然能将东西放到我们的包里。

“还是薯片,可能是不同口味的。”

我俩相视一眼,控制住惊喜的表情,老高十分识趣地接茬:“是吗?让我尝尝。”

说着,老高拇指和食指成钳子状,另外三只手指包住一叠薯片,作势要来拿薯片,却把手里的东西放了进来。

老高拿起一块刚刚放进来的,丢进嘴里:“嗯,一个味道。”

“那这个就留给我吧,你吃大的。”说着我将他放进来的薯片吃光,把剩下的东西揣进兜里。

天很快就暗下来了,还飘起了细雨。

我们一群人被村民菜刀斧头伺候着,押往祭坛。

雨越来越大了,村民们戴着斗笠都浑身湿透,没有任何防雨措施的我们变成了落汤鸡。

唯有穿着嫁衣的王悠然浑身干净如初,两个中年妇女给她打着伞。

大雨的声音掩盖了一切,却掩盖不住周围那些鬼怪的怨恨和虎视眈眈。

队伍四面有村民往地上撒姜饼人,那些饼干小人一掉到地上就身形胀开,活动起来。

只是姜饼人消耗的速度很快,基本上只能撑个一两分钟。

恶鬼的哀嚎混杂着雨声伴随了我们一路。

祭坛到了,之前堆放陶罐的地方只剩下一个个印子,看来那些罐子都被打碎清理掉了。

也不知道是杨佳慧还是李娜做的。

淋了一路的我进到山洞后是浑身发冷,不由地抖起来。

“大爷的,也不给个挡雨的。”老高说着拍落了身上的水。

周围的村民们直接无视我们,各自忙活起来。

一些人在周围摆满一圈又一圈的姜饼人,一些则是往祭坛上摆酒坛子。

王悠然则是被人指引着躺到了祭坛上,她的胸膛起伏得有些快,脚步也微微颤抖,看来她也不如自己想象般决然。

一切准备就绪后,一个满脸褶子的白发老头念起了祝词,苍老的声音、古朴的词语在空荡的岩洞里回荡,悠扬、神秘。

我和老高时刻盯着徐云的动作,要是有什么不对就先制住这家伙。

忽然一阵地动,晃得我们直趔趄,山壁上的字画似乎动了起来。

是龙,被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