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一日 长京市
傍晚向南的屋子,湛蓝色窗帘束在一旁,昏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纯白的桌上,渲上一层金黄。
地上一张奶白渐变灰的地毯紧靠床边,一张小巧的桌子旁侧,放置着价格不菲的钢琴。浅白的柜子里,除了衣物,还摆放着吉他、乐谱、笛子……也不晓得有没有落灰。
陈熙远从抽屉里拿出烟盒,走到阳台。微风吹过他微微遮住眼睛的碎发,冷清漆黑的眼眸里没有多少神采,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生的十分俊俏的少年此时点上了一根烟。
偌大的别墅里仅仅只有他一个人,父母从小就因工作原因,都在国外工作,当时五岁的他,连家庭的概念都没有,别说体谅父母了。
少年此时手里攥着一张照片,眉头微皱,过了一会又好似认命一般吸了一口烟。然后又靠在护栏边,凝望着夜空,静静的出神……
“叮咚——叮咚——”
门铃的响声将陈熙远拉回现实,深吸一口烟后,走出阳台。
“又在抽烟,你才十六啊远哥,得了,别年纪轻轻就得肺癌了。”宋一祖的声音从门口玄关处传来。
他身旁的裴瑾城说道:“不碍事,咱已经见怪不怪了。”两人边说边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你俩有啥事?明天开学,今晚跑我这来?”陈熙远依靠在墙边,仿佛他俩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说道:“啧,我家都快成你俩第二个家了。”
“我说大少爷啊,您也知道明天开学了啊,每年开学前不都是您的生日吗?”
宋一祖没好气的说着,又看看空旷的客厅,想了一会问到:“叔叔阿姨今年还是没回来吗?”
“明知故问。”少年脸上仍闪过一丝惆怅,又说着“生日过不过我都无所谓的,一个人习惯了。”
“得了,还是别老是说这种话,咱还是老规矩,曦月酒店走起!”裴瑾城大手一挥,搂住陈熙远的肩膀,再看着宋一祖:“咱去过生日!”
“用得着你说,我早就和安姨说过了。”宋一祖晃了晃手上的手机:“安姨等会过来接我们,要喊上她们一起吗,咱三个人多少有点冷清了。”
陈熙远忽然想起他喜欢热闹的性子,随后说道:
“你自已安排吧,我随意。”说完陈熙远就朝阳台走去……
——车内
陈熙远坐在前排,二人坐在后排。他正朝着窗外发呆,耳旁响起来一阵温柔的声音:“熙远,最近状态怎么样呀?”
“挺好的,谢谢安姨,休学一年出去散了散心,都挺好的,不用担心我。”
“唉,你父母一直在国外,事业真的就这么重要吗,连儿子都不要了…”
“他们和我们有时差,在手机上能联系就行,再说了,这么多年了,您不是把我照顾的好的很吗?”
话虽如此,但安静怡心里清楚,这个时时沉默的大男孩的心理成熟程度已经远超同龄人了。
“我照顾啥呀,最多是刚开始几年,现在你自已什么不会?这些年不都是自已照顾自已吗,我最多顶个监护人的虚名。而我却连这个虚名都做不好,如果我当初能在你们旁边就不会发生一年前的事情”(监护人是名义上的,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
安姨仍然苦涩的说着:
“已经六年了,他俩都在外国的分部,差点把自已累倒了,都忘不了公司的会议,事业越做越大,却忘了自已还有个家,忘了自已还有一个儿子…”
“安姨您少说两句,今天咱过生日呢!您…”一旁的宋一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裴瑾城拉住了。
“呵,正常。”陈熙远淡淡的看向窗外,微风拂过树梢,月色与灯光交错的格外明亮但却照不亮他的心。心里又好像堵住了些,便开口问道:
“安姨,你知道吗?”
“嗯?你说给阿姨听。”
陈熙远降下前座的车窗,感受着炙热的夏风,缓缓回过神之后说道: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而不幸福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而对于我,在外人看来,我是非常幸福的.”
“因为每个人对于幸福的定义是不同的,我深知物质的幸福不是真正的幸福,而心里想要的才是幸福。”
安静怡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想不到我会说出这番话,然后苦涩的看着我:
“所以,我和你董叔也离婚了。”
我心里微微一颤:“怎么会这么快?”
“意料之内的事情了,我是有原则的”安姨似乎在回避这个话题,随后转头对着宋一祖说道:
“你叫的朋友到了嘛?如果到了就让他们在酒店大堂等着我们,今天正好也是我女儿生日,咱们一起过生日。”
“啊??”我们三人同时大叫了一声
“好了好了,就知道你们是这样的反应,在我离婚之后就已经决定让女儿在自已身边读高中了。”
“虽然她不是第一次来长京,但确实没有什么朋友,今天出来和你们认识一下,以后在一个学校也好有个照应。”
“哦哦,还好我今天也约了女孩子一起,不然她对着我们仨男的也怪不自在的。”
宋一祖挠了挠头,又对我说:“远哥你说是吧哈哈哈”
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笑而不语。
“是你说随便我安排的,我知道你喜欢清净,但毕竟生日一年只有一次,咱要热热闹闹的。”
我没有应他的话,而是转头看向窗外,路边霓虹灯和夏风好像交织在一起,像是恍恍惚惚的梦境。而那句一年只有一次的话却又像一根不大不小的鱼刺一样,扼住我的咽喉,让我发不出一点声音,沉默许久之后:
“没事。”
这两个字好像是催化剂一样将车内的氛围凝固了起来。
车内再次无话,我略感疲惫似的按了按太阳穴,随后升上车窗,闭目养神。
———
当我醒来的时候,大约还有三五分钟的路程,或许是因为堵车的缘故,这趟行程比平时慢了许多。
我又转头盯着车外密密麻麻的车流,只觉得生活是因为要带有烟火气才能继续下去的。而我的生活,却像昙花一般,却只有一寸的光阴。
休学一年的生活里,自已有一种在面对痛苦疲惫生活之后忽然找到桃花源的清凉感,可我深知这不是我能有的生活…
“别发呆了,到了,我们下车。”安姨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微微摇头后,走下了车。
到达酒店,安姨走在前面,我们仨随后跟着。
只见酒店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纯白碎花长裙的女孩,她将头发慵懒的盘着,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在确定是我们之后,露出一抹浅浅的弧度,不明不亮的灯光撒在她的身上,轻热的微风吹乱了她额前和耳旁的秀发,显得格外灵动。随后我便听见一声轻柔到骨子里的声音:
“我都等你们好久啦!”
我微微一怔,心里的昙花好像也停了一瞬,但又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身旁。
“果然,这俩二货看见美女就跑的比谁都快!”
身旁的两人快步冲向前去,宋一祖的眼睛都快贴到小姑娘身上了,然后发出一阵惊呼:
“我滴个亲娘唉!安姨您缺女婿吗!您闺女长得和天上的小仙女一样啊!您瞅瞅这小脸蛋,和洋娃娃似的,我可以摸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