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六自己就是不正经的地方出来的,他清楚地明白那个地方就是一百条河的泥鳅都不一定能有一条龙,再说了不正经的地方找来的不是更加难以收用?官府准不准还不知道呢。他才刚跟了这个主子,她就要带他触犯律法?
万六呼吸一窒,艰难说道:“姑娘,其实我可以去正经地方找……”
“不行,”苏二姑娘拒绝道:“我银两有限。”
万六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苏二姑娘手中握着的价值十金还被随意把玩的杯盏,可苏二姑娘目光真挚无辜不像说谎,万六心中更加绝望。
祝朝向来崇尚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风气,能让一个世家贵女说出没钱,大概是真的没钱了吧。
苏二姑娘没管眼前人心中是多么崩溃,继续说道:“脂粉铺子怎么改的事情我交给揽月了,你要有用钱的地方就和她说就是了。不要瞧不起她,她可厉害了。”
尽管知道万六不是那样的性子,可苏二姑娘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句。
揽月揽月,她都敢上天揽月了能不厉害吗?万六暗自腹诽,面色比进来时惨淡了许多,应声,“是。”
苏二姑娘便挥挥手打发他,“她就在外面,你出去与她说说。”
“是。”万六白着一张脸出去了。
出去前万六还摆着个臭脸,心想有什么好说的,这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先打听打听才是王道。
可门一开,那日买下他的女子一手拿着两本账薄一手拿着小小的笔抬头看他,真真是眉目如画,就算冷着脸也是极好看的。
原来她叫揽月,真真是极美的名字,万六不自觉笑出了声。
揽月正板着脸试图震慑住刚买来就不讲规矩的新来的,可人家一见她就笑,看着很是瞧不起她,揽月心里恼极了,脸色也更冷了,心想一定要找个机会让自照悄悄揍他!
门外的声响渐远,苏二姑娘掩着嘴困倦地打了个哈秋,勉强想要撑着身子去一边的贵妃椅上躺着,那里比这椅子可睡着舒服多了。
可她撑了撑腰,不一会儿就放下了,苏二姑娘眸子散了散,又打了个哈秋,迷迷糊糊间认真地想:这椅子真的不可以睡吗?
一旁的自照站如青松,余光轻松地看到苏二姑娘慢慢吞吞地将手伸到了腰下,放了一会儿又安详地收回来,窝在椅子里的整个人没有丝毫变化。
主子到底在干吗?自照心中发懵,面上却四平八稳地继续看着主子的动作。
接着,她看着自家主子打了个哈秋,心安理得地就要闭上眼。
自照呆了呆,不敢相信大早上的怎么会有人睡得着的,但还是在那双眸子快闭上的时候俯身问道:“姑娘要不要去贵妃椅上睡?”
苏杳抬起那双迷茫的狐狸眼看她,乖巧地点点头,伸手要她抱。
自照毫不费力地俯身伸手,左手穿过苏二姑娘的腿弯而右手张开垫在苏二姑娘已经软到抬不起来的脖颈处扶着,稳稳当当地把人抱到贵妃椅上,放下后又顿了顿,还是拿来一张薄薄的毯子给人把肚子盖上了。
苏二姑娘昨夜忙碌今早儿才睡,某侍御史却是早早睡去养精蓄锐等着朝堂上一战。
卯时的朝堂从日出初初露出面目吵到辰时,堂上一片混乱,平日里普通官员求见也见不到的位高权重者互相争得面红耳赤。
其中一位官员舌战众官怼得围着他的那一部分人哑然,霎那间对着官家抱拳行礼,声音洪亮,“陛下!都城巡检使卫护玩忽职守,放纵小人,导致百姓受惊,街道损坏,人心惶惶。民心乃国之根本,现如今百民于光天化日之下不敢游走于街市,不可不罚啊陛下!”
说完,他深深地行了一礼,看上去大义凛然。
可他话语刚落,另一位御史也“突出重围”,冲着官家深深行礼,义正言辞,言之凿凿,“陛下!莫要听他胡言!他家女儿前不久向卫巡检使表明心意被拒,他指定心中气恼在这污蔑!”
那位御史涨红了一张脸,立刻反讥, “陛下!不说小女年纪年纪尚小不懂事,便是如此,难道我会将家事私情论于朝堂正事之上吗?!臣就事论事,然此人自己是这样的人便以为他人同是,臣建议严查!”
身后猛地传来一道声音,“陛下!臣以为朝堂之上不论私情却要论公情,不仅要论罚还要论赏!”
律法森严,卫护犯事,便是大公主这边的人都只敢请求保下卫护巡检使的位置,猛然还有人要论赏,众人不知他站的哪边,全都怒目而视,看了过去。
回头便是一袭深青色澜袍,手持笏板的少年郎站如青松,微低着头然身姿挺拔,惹人赞叹。
可百官的视线在他的面容上停顿一瞬,又不自觉落在他手上的笏板和身后面色灰白的十来人上面,顿了顿,朝堂上一时竟安静下来。
百官不约而同地想到:都吵这么久了,怎么他的笏板还在手里?
那两位正争吵的御史也是隐晦地看了下自己主子的眼色,默默不说话了。
高坐龙椅上的官家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么多人吵了一个时辰多吵得他头都大了,总算安静一瞬。
“姜爱卿你说。”官家语气宽和。
姜途应是,接着便慢条斯理地从衣袖中拿出一大叠折着的纸张。
众人脸色一白。
“这是臣的奏折,臣将此交给陛下并简而言之。”姜途举着奏折,面色温和含笑,如同一只会笑的凶猛大虎。
尽管知道这是先礼后兵,众人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官家派身旁的太监去把奏折拿过来。
奏折一离手,姜侍御史便一身正气凛然地开口了,“敢问各位,都城巡检使的职位是何?!”
不消他人回答,姜途便说道:“是巡防扞御盗贼!于街市表演打火花引起躁乱的杨氏父子是害,卫巡检使行事果断,训练有序,一刻钟之久就将人捉拿。又安抚百姓,极尽巡护之职,昨夜无一家百姓彻夜哭诉便是证据。至此,卫巡检使有功无过。
“至于杨氏父子携大量爆竹如何进的都城则是城门吏之过,至于查明杨氏父子为何从黄河以北不远千里赶到都城作乱则是刑部职责。
“两位御史不问职责光论过错,查都不查便将这么大一个帽子扣在卫巡检使的头上,是有侮辱忠烈之后嫌疑!建议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