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祝福惊的愣在原地。

张秋水却是看也没看男孩,只是自顾自的从袖袍里取出一个青色荷包递给男孩。

“谢……谢谢先生。”男孩双手略微颤抖的接过荷包,心中满是感动。

荷包不大,一个手就能握住,青色荷包上绣着连绵不绝的山和没入山巅若隐若现的云。男孩看着手里的荷包,渐渐入了神。手中的扫帚也从手中滑落。

“膨”的一声,张秋水回头看向男孩。男孩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荷包看了许久,赶忙挂在腰间,挠了挠头笑嘻嘻的道“嘿嘿嘿。谢谢先生。”

张秋水也笑了笑。从腰间摸出酒壶,仰天痛饮一口。随之御剑化为一抹流光,消失在了男孩眼中。

男孩痴痴的望着张秋水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腰间别着的荷包。

“我也会成为先生这样的大剑仙叭”男孩自顾自的说道,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低着头嘀咕着“喝这么多酒,御剑还飞这么快,应该不会出事叭……”

嘀咕完,男孩便又继续扫起了还剩大半的雪。

男孩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加快手中的速度。不足一刻钟的时间,便将山巅两处住处的积雪一扫而空。随后站在剑庐

门前,男孩心里一阵忐忑。不一会,似是下了很大决定,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轻轻推开房门,脑袋别过去,紧紧转轴,怕漏出一点声音。

不一会,男孩发现转轴好似已经转到底了。悄咪咪回头,发现房门已经被自己打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原本一身英气的翩翩少年郎,竟显得有那么一丝猥琐。

男孩深呼出一口浊气,脚底轻抬,就这样一步一步朝着屋内走去。

男孩凭着记忆朝里屋走去。虽在此居住半年多时间,但却也没进过几次剑庐。更别提这次自己是偷偷进来的。

屋内不大,东西也不多。男孩也是三两步走向里屋里的那张巨大书桌前。桌子很大,也很高,男孩才堪堪看得到桌面,桌子上放着张秋水平时写字的纸张和砚台,男孩踮起脚,目光细细巡视着桌面。

也许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便收回了目光,走向了别处。

这时,男孩突然发现,书柜的底部有几张红笺,思索了片刻。便悄悄放入胸前的衣服里,又偷偷摸摸的出门,将门重新关好,一溜烟跑进自己的小茅草屋。

男孩拿出放在胸口里的红笺,一边研墨一边思索。

男孩嘴里咬着先生给予自己的毛笔,一边又细细思索着这一年发生的事。一旁的“师弟”似是看透了男孩的心事,从床上一跃而下,出门走去。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风声。这阵风来的很急,急到桃花也来不及避让,男孩却知道,是自己的先生回来了。

随着一声剑鸣,那熟悉无比的淡蓝色长剑重新归于剑鞘。张秋水看了一眼茅草屋,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瞥了一眼那通体雪白的灵兽。

灵兽仿佛在这一瞬间从张秋水的眼里读懂了什么,飞快的向小屋走去。在男孩诧异的注视下,叼着男孩偷偷拿出的红笺,又飞快的跑出小屋。

来回不过在呼吸之间,就连张秋水也是诧异了一番,随即右手一抬,男孩嘴中的笔陡然向窗户飞出。男孩也是被这猛然间的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摔在了地上。

张秋水看了看笔上的水,疑惑的喊了一声男孩。

男孩就这样低着头,也不敢看张秋水,也不敢给张秋水说实话。那模样,倒也确实是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

张秋水见此也是没有再多问,只是手指轻抬。仿佛间,毛笔似乎有了神,在红笺上写到“道心纯粹,剑心空明”八个大字,随即让男孩贴到自己门前。

男孩疑惑的看了看张秋水道“没有横批?”

张秋水叹了叹气,又看向灵兽。

灵兽撒了腿的朝剑庐内跑去,又叼了两张红笺出来。随即张秋水又补上两个字“剑道”。

男孩随即拿起对联,喜出望外道“谢谢先生赐字!”说罢,便喜滋滋的拿着字朝茅草屋走去。

张秋水笑了笑,然后走向一旁的石桌上,挥手一招,一个桃木箱便出现在石桌之上。随后便静静的坐着,看着男孩从屋里拿出一碗浆糊,踩着凳子踮起脚,笨拙的贴着对联。

张秋水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正准备一饮而尽,看到男孩已经准备收起凳子,又看了看石桌上仅有一个的杯子。仅是思索了片刻,便又拿出一个,斟满了酒。

此刻的男孩喜滋滋的跑过来道“先生,没贴歪叭。”

张秋水看着眼前有些憨笨的少年道“没有。”

男孩此时却突然跪下说“先生对不起,我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进了您的房间,但我并没有偷偷拿什么,只是想给现在写一份对联,给您一个惊喜……”

张秋水却不以为意道“吃饭叭。”

男孩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张秋水并没有生气,随后哦了一声,便打开了桃木箱,取出了其中的吃食。

今日的饭菜格外丰盛,虽说往前张秋水所带的饭菜菜色也不少,但今天却是惊讶了男孩。

还不等男孩男孩动筷,张秋水道“你可知人为何要喝酒?”

男孩摇了摇头。

“人这一生,有悲欢,有离合。事事往往皆不随人愿,有的人修道数十载,不如别人一朝明悟。有的人立志四方,却无法剑走他乡。”张秋水突然释放起滔天的剑意,整个石桌也跟着剧烈晃动。随后淡蓝色长剑猛然跳出剑鞘,冲天而去。

张秋水口中淡淡道“你可知吾辈修士,当以什么为憾?”

男孩再次摇了摇头。

“若你有一天,登临大道。漫天霞光聚你脚下,诸天神佛也不敌你一剑之威,你应当何为憾?”

“我以世间无一人能让我出剑为憾!”

“若有一天,大敌当前。你身后再无此一人,你又当以何为憾?”

“我以这世间已无我想护之人为憾!”

话至此,张秋水和男孩手中的酒杯已然无酒,索性张秋水递给男孩一壶桃花酿,二人相视一笑,醉着夜色痛饮。

从这一日起,江湖上又多了一个腰间別这酒壶一袭白衣剑修的酒蒙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一夜,男孩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张秋水也是无比痛快。他看着眼前趴在石桌上的男孩放声大笑“天外天!三十三城!我有一剑,可斩不公,可斩谗言!亦可斩天上仙!”

说罢,右手向天一探,蓝色长剑再度飞回张秋水手中,张秋水痛饮一口酒,随即喷向蓝色长剑,趁着夜色,冲刷着长剑上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