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试不过,问题大了去了,这可不仅仅是一个岁试的问题,还影响这本届乡试。
本朝有规,乡试三年一次。
三年之内,所有准备参试的学子都必须提前取得参试资格,而参试资格就是由本府学政组织的岁试。
考试不合格的考生不仅没资格参加应届的乡试,甚至没资格在书院求学。
傅瑛坐在刘小吏返回县城的马车上,心里却在思忖着池乙那张薄薄的信纸上
信中只交代了他岁试不过,目前准备寻一私塾坐馆,短时间内暂不归家,短短几个字那般轻描淡写却又虚浮无力,其中全无章法,不似往日字迹遒劲有力,唯落笔处“勿念”二字,笔锋锐利,沉重无比,饱含了对家人的愧疚和自我谴责,其中蕴含着不甘和一丝挣扎。
不过很显然,一个岁试不过,让一切都显得枉然。
没拿到三年后的乡试入场券,可以再考,但是对于心性的打击不是一点半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失去了书院求学的资格,这意味着从此刻开始就要自学,从此后一直到拿到乡试名额为止都无人指点。
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池乙的科举之路基本无望。
目前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伤仲永,泯然众人矣!
二、即便他天赋异禀,比别人多花费千倍万倍的努力,勉强中举,到那时估计也已经是两鬓斑白韶华不再,终归是这一辈子再无进益。
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池乙来说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对于这个儿子,傅瑛倒是不担心他读书上的天赋不如他人,毕竟无论如何按照原书所著,池乙本来也没有能成功参加三年后的乡试,后来还不是秋闱高中!
但是如今傅瑛又不是那么的确定了,毕竟因为她的到来,故事的走向已经不知不觉的发生许多的改变。
原书剧情中池乙莫说三年之后的乡试了,就连这次岁试都没能成功参加,自然也就没有受到岁试不过的沉重打击,所以即便停学三年,仍是一举拿下岁试,获得乡试资格,并于次年顺利拿下秋闱。
正因为如此,傅瑛担心过家里每一个人都未来,唯独这池家老二的未来,一点都傅瑛的规划之中。
自从回书院以后,池乙时常写信回来,人变得特别不一样,信中内容不仅有学习进展的汇报,还有世俗人情和四时农事的询问,开始变得关心家里的事情,和家人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留在家里的两个多月,肉眼可见的格局观变大,心气儿足。
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突然来一个晴天霹雳,直接把人给劈死了。
书本上的知识有疏漏可以再学,可是三年之后再三年,不是所有人都能耐得住这个性子,承受得了这个打击。
不少一蹶不振的事例让傅瑛忧心忡忡,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如范进中举一般。
没有她,去不了书院的池乙尚能一帆风顺,难不成如今在她的支持下,重返书院的池乙的未来就是蹉跎一生吧!
傅瑛想不明白其中原由,但是傅瑛不希望看到的是因为自己,害了池乙一生。
虽然跟池家人相处的时间不长,才短短数月,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知不自觉将自己代入到了原主池傅氏的位置上,仿佛自己真是这群孩子的母亲,一家人努力生活的劲儿头,让人动容。
车马行至中途,刘小吏忍不住出声:“婶子要不要下来活动活动手脚?”
从小镇到县城的路途已经过半,从头到尾,傅婶子一言不发,甚至就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这一路颠簸,也不知道傅婶子是如何受住的?!
刘小吏抽紧了缰绳,让拉车的马慢慢停下,将县衙分配的马车靠边,从中掏出一个装水的水壶递了过去。
“婶子莫担心,池家二郎,虽然此时有些时运不济,但是胜在年轻,今科不及下一科再来就是!”
池家老二的才名那是县里有名的,毕竟这个是小镇唯一一个能进书院求学的秀才。虽然不是案首,但这可是县府有记录以来最年轻的一个秀才,那可是连县令爷都夸赞的青年才俊。
刘小吏在因缘际会之下认识了傅瑛,后来也是因着池家二郎的关系才选择与池家交好的。
此次虽然池乙岁试失利,但是看着傅瑛失魂落魄的样子,却也觉得没什么必要。
“刘小哥,今日真是多谢你的帮忙了。”傅瑛也不矫情,接过水壶大口的喝起来,“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尽快赶路吧!早一点见到人心里更安心,就是要辛苦一下刘小哥了,实在对不住。”
“中或不中,我倒是也没太放在心上,就是我的儿子我清楚,他这般心高气傲的人,我真怕他受不住这次打击,想不开,唉!”
这会儿回过神来,想动弹一下身子,发现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脚早就麻了,微微一动,就是钻入骨髓的酸麻之感。
“好嘞!婶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不过就是捎带一程的事,不值当,不值当。”刘小吏正准备驾车之时,余光瞥到了傅瑛痛苦的神情,内心不由得羡慕起池乙有这样一位真心心疼他的母亲。
“给,您垫上试试!”
他跳下车绕到车后,倒腾着翻出了一个垫子。
各式各样的父母,他见过不少,但是这般不在乎名利,只在乎孩子的,你别说还就这一位。
这傅瑛满心都是池乙,刘小吏为了让傅瑛不那么失神,自然也是将这聊天的话题引到了池乙的身上。
“婶子,这池家二郎的才学,那可是连县老爷都夸赞过的,按理来说,这岁试不应该过不了哇!婶子此次进城可是有何打算?”
刘小吏这话倒是提醒了傅瑛。
关于原书中看到的关于书院的解释,能进书院学习的学子,那才学无不是同届翘楚,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岁试不过就是个过场,真正被刷下来的基本上都是连书院都进不去的自学的生员。
照池乙在学子中的声望来说,这么简单的一个岁试,无论如何都不是这个下场。
虽然这刘小吏自己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因着在县府里面做小吏,这敏锐度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遇到事情也显得有些章法,不至于六神无主。
傅瑛满心的担忧,决定独自上县城寻池乙之后就已经在思考对策了,傅瑛最怕的是这次考试就像早些年的gaokao被人顶了,本人还不知情,也不知道书院能不能给查试卷。
“是呢,我家老二的才学虽算不上顶尖,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连通过都通过不了,就是不知道书院能不能给查看试卷了?”
即便不是那个问题,这查试卷也好知道自己的漏洞在哪,来年才好规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