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露拖着何茜月去结账,何茜月倒是愿意去做这个冤大头,她乖乖掏出卡付了钱。潘露让何茜月找代驾回去,自己则打通了潘昊宇的电话。

“哥哥,何茜月来找我了。”潘露抠了抠指甲,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潘昊宇有些迷迷糊糊地,他的声音很沙哑:“你知道现在加州才几点吗?”

潘露悻悻地说道:“对不起啦哥哥,我只是觉得你该给她请个心理医生。”

潘昊宇说道:“她欺负你了?”潘昊宇有时候确实和潘露比较心有灵犀,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

潘露半是开玩笑半是诉苦道:“反正今天算我忍她的最后一天,以后她再来找我发疯,我可不会顾及你的面子。”

潘昊宇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有了潘昊宇的保证,潘露只觉得松了口气。今天何茜月完全属于酒后吐真言,不知道有几句话是真心的,有几句话是违心的。

但是从何茜月的语气潘露可以感受到她骨子里的傲气,换做是一般的人真的会当场发飙,但当场发飙不是潘露的风格。

潘露弯了一下嘴角,何茜月啊何茜月,今天说的那些话,要是录音下来,你又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是潘露不屑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何茜月如今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之所以开始疯言疯语,是因为何茜月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玩阴的,没有人能玩过潘露。至少对付这些刚刚经历职场的小女生来说,何茜月只不过是毛毛雨。

当何茜月陷入低谷后开始贪恋周彦宸曾经的好,看到他和潘露在一起又开始占有欲发作,这本来就是一件特别掉价的事情。

情感这条路,已经向前走了,就不要指望别人一直在原地等你。何茜月就是不懂得这个道理,才会陷入这样拧巴的状态。

潘露知道何茜月虽然是自己的重点观察对象,但如今最难对付的还是周晗哲。周晗哲的存在很像一根倒刺,你费尽心思想要将它拔出来,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潘露从来不会否认周晗哲的手段,他确实利用了自己,导致周彦宸现在恨不得将自己拴牢靠,生怕又有什么闪失让周晗哲钻了空子。

但是潘露的挑战欲也被激发了出来,她不可能就这样被算计。于是她跑了一趟潘长茂那,想要弄清楚周晗哲和自己母亲有没有什么渊源。

潘长茂一向对于这个女儿还算不错,他出于一些弥补心理把潘露接回了家,又牵线让潘露进了华大。苏茗琦的死多少有些喊冤叫屈,无论如何总归是要留一些她的女儿一些脸面。

潘露已经能将母亲的日记本倒背如流,但是这些隐秘的东西还是需要当事人来揭晓。而潘露特意避开了夏虞㚬,就是为了单独和潘长茂谈话。

潘露有预感,一个尘封的秘密即将被自己揭晓,而这个秘密或许会改变自己的生活。

潘露早就预约好了时间,来到了长茂地产。虽然这是自己家的公司,但是潘露从来没有踏进去过。

最可笑的事情就是,潘露见自己的父亲居然还要预约。她跟着接待自己的秘书坐上了总裁办的专属电梯,来到了写字楼的最顶层。

潘长茂坐在最中央的位置,后面是大大的牌匾,上面写着:“行稳致远”四个大字。潘露微微一笑,潘长茂还真的是一个很能忍的人,“行稳致远,久久为功。”

潘长茂是老爷子最中间的那个儿子,从来都是奉行中庸之道,早些年都是黑白通吃,雨露均沾。

潘家的发家并不光彩,潘老爷子在香港原本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游走在黑色地带。后面潘长茂把自己大哥熬走,成功上位并且开始做房地产生意,如今已经是做得风生水起。

关于兄弟阋墙的过程,潘露已经不想再了解,唯一的结果摆在那里,就是潘长茂现在是潘家产业的中流砥柱,而潘昊宇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后起之秀。

潘长茂看到女儿来,起身准备给她泡茶。潘露立马阻止了他,哪有长辈给小辈沏茶的道理,转而自己开始摆弄茶具。潘露前世没少谈生意应酬,如今更多手到擒来。

冲茶、刮沫、出汤、斟茶一套流程下来,潘长茂对这个平日里颇为忽视的女儿有些刮目相看。

潘露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推过去,“爸您尝尝?”先入为主才能掌握话语权,潘露一向深谙此道。

潘长茂端起来浅品了一口,又将杯子放下来了:“说吧,什么事情还专门跑来一趟。”

潘露从手包中拿出苏茗琦的日记,不慌不忙地递给了潘长茂,潘长茂没有翻开,直接说道:“你想说什么。”

潘露酝酿了一下情绪,娓娓道来:“爸,我向来是不想提起母亲的,但是有些疑窦我真的想弄清楚。”

“母亲生前也算是一个合格的情妇,她向来只争荣华富贵不求身份地位,只要您心中还有她,她便从来不作威作福。”

“潘太太来挑衅我妈妈,完全不符合常理。她怀了儿子,又是正妻。母亲生的是女儿,是不入流的小三。我们娘俩的存在构不成一点威胁。”

“而那天母亲的撕心裂肺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临死前是那么悲痛欲绝。我意识到了潘家的血统并不是那么简单。”

潘长茂听着自己潘露这番话,心中是排山倒海般汹涌,就连手握着茶杯都有些微微不稳。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长大了,有些事情确实瞒不住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记恨我,也不要记恨虞㚬。”

潘露直言不讳:“我只想知道真相。”

潘长茂开始了他的叙述,而这一次苏茗琦却并不是一个很悲戚的人物,正如所有人的日记都会美化自己一样,苏茗琦也不例外。

潘长茂与苏茗琦的遇见,并不如一开始苏茗琦描绘得那么美好。

苏茗琦是当时有名的舞女,堪称交际花一样的存在,江湖的小道消息也特别灵通,在烟花风月场哪有不精明的人,苏茗琦早就想攀上枝头嫁富商。

那天潘长茂来到了苏茗琦的场子,苏茗琦早就知晓潘长茂的名头,与他跳舞的时候嘴里含了催情药,当天晚上就和潘长茂发生了关系。

而潘长茂对于这件风流韵事很快就忘却了,没想到苏茗琦的肚子是真的争气,一发就中。而这个孩子,成为了一根救命稻草彻底让苏茗琦有了耀武扬威的资本。

那时候潘长茂和夏虞㚬已经订婚,可是夏虞㚬身子骨不好,一直都没有能够怀孕,当时的医疗条件并不发达,潘家老头子要孙子的心那是人尽皆知。

苏茗琦通过自己的人脉,直接闹到了老头子那里。这下可打了夏虞㚬这个大房的脸,她一直对这个潘长茂宠爱有加的二奶很忌惮,如今又怀上了一个儿子,岂不是要上天?

潘长茂当然要给夏虞㚬面子,夏家可是正儿八经干实业的,而潘老爷子当时才洗白不久,非常需要这场联姻来稳固。潘长茂一不做二不休,就把襁褓之中的潘昊宇过继给了夏虞㚬抚养。

苏茗琦自然不服,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怎么就能这样随随便便交给别人抚养?她这才打算闹到媒体去,希望有人能够替自己讨回公道。

然而潘老爷子可不是吃素的,他使唤马仔绑了苏茗琦,还亲自动手扇了她一巴掌,给了她两种选择。

“你是聪明的女人,相信你不会做傻事。要么,安生当潘生的二奶,孩子没了可以再怀,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你儿子这辈子都不会标着私生子的标签,会享受最好的教育,做人上人。”

“要么,我现在就毙了你,你和你儿子从此天人永隔。”潘老爷子的心可不是一般的狠,混过黑道的人向来不会留把柄,而孩子则是苏茗琦最后的软肋。

最后苏茗琦还是识趣的,从此躲在小阁楼里,再也没有见过潘昊宇。苏茗琦并非拎不清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如果不做出什么来表忠心,大房不会忍下自己。

然后,苏茗琦再次怀孕了,生下了潘露。

夏虞㚬后面再找苏茗琦,不过是炫耀潘昊宇现在只会叫自己母亲,就已经能够给予苏茗琦足够多的打击。

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喊别人母亲。苏茗琦和夏虞㚬斗了一辈子,终于有了认输的念头。

潘露听完了这个故事,只觉得很沉默。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苏茗琦日记会写:“只有这样你才会获得更好的人生”。

潘昊宇是自己的亲哥哥的事情,是潘露觉得情理之外但意料之中的事情,接受这个消息并没有那么难。

那些莫名其妙的默契和油然而生的亲切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无法比拟的,而血缘就是如此神奇。

潘露唯一觉得可怕的是,夏虞㚬的城府居然这么深,真的把潘昊宇养大了。她想到夏虞㚬的控制欲,不由得不寒而栗。

潘露还是有疑问:“爸爸你让我去结识周大公子,不会是引导我发现这些吧。”

潘长茂却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不愧是千年的狐狸,他终于露出了尾巴:“潘家的家业,不能容许一人独大,那样只会越来越固步自封。”

“真正的商场,你来我往,暗渡陈仓,有来有回才有意思。如今你和潘昊宇站在同一个血缘的起跑线上,难道你就不想争取更多的东西?”

“潘露,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聪明又知分寸,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潘长茂将茶递给潘露,意味深长道。

潘露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潘长茂果然是想要看他们兄妹相互制衡,毕竟鹬蚌相争渔人获利,潘长茂还想在这个位置坐久一点,自然不允许儿子骑到老子头上。

潘露嘴上应道,心里早就骂了他一百遍。潘家每个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心理战术玩的是真的好。

要是她是没有穿书来的潘露,她肯定会觉得愤怒。毕竟两兄妹流的是一样的血,待遇可是天壤之别。

少女潘露只能蜗居在母亲的小房子里,不停地转学以平息私生女的流言,从小因为是情妇的女儿而自卑。

而潘昊宇却可以心安理得接受自己的特权,从小和夏虞㚬出席各种达官显贵的场合,而且接受最好的教育。

但是穿来的潘露可不会这么认为,潘长茂这赤裸裸将自己拿枪使的样子是真的吃相难看,他以为说出这久违的真相就能够拿捏自己,实在是轻视自己这个女儿了。

潘长茂又继续说道:“晗哲可是你以后的贵人,你要牢牢把握这次机会,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

潘露眼珠转了转,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以后会多跟周大公子学点本事的,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潘长茂欣慰地拍了拍潘露的肩膀:“真是我的好女儿。”

潘露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不过我很担心,周大公子怎么会知道我们家的秘事。”

潘长茂的面色有些不自然,他闪烁其词道:“许是谁走漏了消息吧,不过你放心,他嘴巴很紧。”

潘露看着潘长茂那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知道他不会再吐露什么消息了。她的笑容加深:“那我可得好好套牢他的心,要不然这秘密可就守不住了。”

潘露一出潘长茂的办公室门,笑容就消失了。潘长茂啊潘长茂,机关算尽太聪明,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好在你不会想到,昔日里那个温顺的女儿早就不见了,如今的潘露可不是省油的灯。

这些原本腐烂在地里的肮脏不堪的往事,既然被挖了出来,那么自然没有不利用的道理。

要知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可以藏住的秘密,即使都要以一个惨痛的代价来换取,但是只要值得,潘露会去做。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潘长茂对亲生女儿都能下如此狠毒的连环套,那就别怪自己手下不留情。

潘露的眼神中第一次闪过一抹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