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托付
“你说的这个，不是没有可能。”陆城思考过后附和，“如果一无所获，他们不会就这么轻易将我们丢下，他们甚至可能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陆知闲听得脊背发凉，什么叫突破性进展，照这么推测下去，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在不知何处，他已经有好多个被制造出来的弟弟妹妹了？
看着陆知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顾君尧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杞人忧天，于是赶紧打断道：“这个问题我认为暂时不必太过担忧，两位前辈还有所不知，地球九个月后便会遭遇一场伽马射线暴，届时对生态与人类的影响，都将会是一场巨型灾难，所有人无法置身之外。即使这个暂不明确的组织已经真的取得了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我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恐怕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伽马射线暴？”老一辈的四位皆为之一震，他们对此事都不知情。
沈砚书这时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看顾君尧，他想说老姜交代要保密的事，现在就这么说出来合不合适。
察觉到他的眼神，顾君尧立刻明白沈砚书所想，转而继续道：“是的，伽马射线暴，前不久我们所的预言家苏醒，预见了此事。虽然还没有其他预言家来对此事进行佐证，但从预言家历来的准确率来说，错不了。此事目前尚处于保密阶段，还请几位前辈切勿外传。”
什么是伽马射线暴不需要顾君尧再解释，当年的军事培训涉猎甚广，四位老前辈都清楚，只是也同样惊讶，在地磁彻底消失之前，人类还要面对这巨大灾难。
“九个月吗？看来我们还是幸运的，至少在这之前醒了过来，还能再看一看现在这样风平浪静的地球。”岳秋水乐观地说道。
除了最开始的惊讶，另外三位似乎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到底是年长者，在任何事面前都显得较为淡定。
观察着几人的反应，尤其是岳秋水说的话，陆知闲有被小小的教育到。
岳秋水与陆城，被囚禁了这么多年，醒来后一切已物是人非，更糟糕的是，还被告知已经没有多久的太平日子，但他们的反应从始至终都是淡定、乐观的。
物是人非没有关系，至少还有机会醒来，见一见好友和长大成人的孩子。只剩九个月没有关系，还有九个月。
其实一直以来，陆知闲也知道自已的问题，总是杞人忧天、瞻前顾后。习惯性预设好最坏的结果，如果那个结果是他无法承受的，即使事情并没有发生，也不一定就会发展成他所设想的最坏的结果，他也会常常就此陷入无限的内耗中。
这或许跟他从小认为自已是个孤儿的的经历有关，虽然吴桂春等人都对他很好，但他从小便会懂事地明白，他没有父母，没有后盾，所以在做任何事之前，都必须考虑清楚，尤其是如果出现了最坏的结果，他要想清楚他能不能承担。
这样的性格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可是此时看着这一屋子的人，陆知闲突然觉得，这样的思维方式，或许可以改一改了，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
他有从小照顾自已长大的吴桂春跟孟建国、有拼尽全力护自已周全的父母、有处处维护自已的沈砚书和二组成员，还有，顾君尧。
他可以不用再活得那么小心翼翼了。
“庆涛和陈笙呢？”陆城的提问打断了陆知闲的自我反思。
作为曾经的六人小组，至少在岳秋水与陆城的眼里，当年他们只是在不同的分所工作，虽然后期他俩为了隐藏陆知闲，与几人联系较少，但彼此之间依然还是朋友，这会自然会问一问这俩的动向。
陆城这么一提起，顾君尧与沈砚书立刻便意识到不对劲的一件事。
不管是老姜还是吴、孟二人，他们似乎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六人小组里的最后一人，陈笙。
老姜的情况几人已经聊过，吴、孟二人简单地复述了一下，而说到陈笙的时候，却都突然沉默了起来。
“陈笙……，在你们被曝死亡之后，很快，他也一起离开了。”孟建国沉默过后缓缓说道。
“离开？”岳秋水两人不解。
“嗯，他辞去了局里的工作。”吴桂春接过话来，“当时我们两个开始意识到，你们的死亡存在疑点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便是要告诉昔日的两位好友，希望他们能跟我们一起，寻找真相。”
“可是很快我们便因为发现的一些事情，对姜庆涛产生了怀疑，没有向他发出邀请，而陈笙，则在听完我们的诉说后，当即拒绝了我们。”
“当时的我感到很是气愤，追问他理由。”虽然这么说着，可此时孟建国的语气却十分平静，“他却说，你们瞒着所有的事情没有告诉我们，他很怀疑你们有没有把我们当成朋友，既然如此，你们也一定不愿意我们插手这些。”
陆城两人愣了愣，说道：“我们也是……，有苦衷的。”
孟建国：“我们能理解，但陈笙想不开，他说对你们的行为感到寒心，甚至觉得你们从来就没有真正拿他当过朋友，就连当初你们在一起的事情，他也是最后才知道。所以他拒绝了我们，之后很快更是从局里离了职，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么听上去，这个陈笙，倒像是一个在友谊里一直得不到重视，最后负气离去的角色。好像跟这些事没有什么牵连，可是真的会有这么……不相干的人吗？尤其是在超能界这么小的圈子里。
顾君尧与沈砚书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瞬间又明白了彼此所想。
坐在他俩身旁的陆知闲注意到了两人的小动作，轻轻皱了皱眉头。
了解完老姜与陈笙的往事，陆城与岳秋水没多说什么，他们离开的太久，想要评价些什么，似乎也因为时间，模糊了立场。
“我们有些累了，这里有多余的房间吗？”聊了这么久，岳秋水看上去有些疲惫，这会开口表示想要先休息一会。
吴桂春立马应答：“有，刚才我就已经让芬姨去打扫了，休息前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嗯……，要不要住所里，所里的环境好，也很适合休养……”陆知闲提议，但说着他自已又觉得有些不妥，声音低了下去。
明白他的关心，岳秋水微笑：“不用啦，我们的身份，突然去你们所里太过显眼，还是在这里比较安全，想看我们的话，对你来说也很方便不是吗。”
陆知闲觉得不妥的也是这点，于是他也没坚持，乖巧地点了点头。
没要东西吃，夫妻俩都有些体力不支，选择了直接先去休息。
等看着他们安顿好，天已经黑了，不知不觉已经折腾了一整天。
“你们也累了，尤其是小陆，你这能力使用起来挺耗费心神的吧。这里有我们看着，你们也先赶紧回去休息，等明天再过来。”吴桂春开始赶人。
反正有陆知闲在，来回只在一瞬，待在这里和回所里并没有什么区别，于是几人便乖乖的离去，现在既然人已经回来了，那么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可等他们三个一走，刚刚说要休息的人却去而复返，又回到了院长办公室。
而吴桂春与孟建国对此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像是在这等着一般。
他们确实就是在等，人进来后一坐下，吴桂春即刻便问：“使眼色支走他们，是有什么他们听不得的事要说吗？”
顾君尧与沈砚书之间的默契，吴桂春与岳秋水之间也同样有，仅靠一个眼神便可。
“是有一件事，暂时不要让小陆知道。”陆城回道。
吴桂春与孟建国没有出声，静静等着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
只听换成岳秋水平静地道来：“我们不知道，我们两个还可以活多久。”
“什么意思？”这话让不明所以的两人瞬间紧张起来。
而岳秋水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他们大为震撼：“我们俩的能力，在慢慢衰退。”
吴桂春、孟建国再次异口同声地表达着震惊：“什么？”
实在是因为闻所未闻，哪怕是星承者，在没有出现实例之前，大家也凭借着各自的想象，编造出了许多没有依据的传言。
可是超能力者能力衰退，却是从未出现过，甚至不会有人往这方面去想，即使进化的再慢，能力也是只增不减，不可能会出现倒退的景象。
吴桂春努力平复着一连串的惊吓，询问原由：“为什么会这样？是你们被囚禁时，遭遇了什么非人的虐待和实验吗？”
“倒不是因为这个。”岳秋水的表情严肃，“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他们这么多年，究竟有没有在我们身上做过研究，但我们能力衰退，是在那之前就出现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在被囚禁之前就出现了能力衰减，并且还不希望被陆知闲知道，稍一联系便能明白。
“是因为小陆的原因？”吴桂春猜测。
岳秋水点了点头，开口：“在我们怀上小陆之后，很快就发现，我们的能力在慢慢衰弱。一开始衰减的速度较缓，我们并没有发现，但直到小陆出生后不久，有一次发生了骤降，相当于将我们的能力开发程度，倒退了10%。就是那一次，才让我们意识到这个情况。”
“骤降后又继续稳定住，速率下降，缓缓衰减。然后大概每隔8至10个月，这样的骤降就又会发生一次。所以到出事前，我们已经马上就要瞒不住，彻底失去了能力。”陆城补充道。
吴、孟两人一脸惊愕，除了从未听说过此类事件之外，还联想到了一些比较残忍的推测。
难道说，星承者或融合或共有父母的能力，其实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吸收？
吸收父母双方的能力后，才能将这两种能力，或融合或共有？
这听上去，倒是非常遵循能量守恒定律。
星承者、星承者，继承父母的能力，就像继承父母的遗产一样，只有拿过来，才可以继承。
这对超能力者来说，很合理，但又有些残忍的设定。
看着两人的表情，岳秋水知道他们能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倒还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安慰两人：“别这么紧张，其实我们也并不能确定，这跟小陆的出生有关。”
“大概率是有关联的。”孟建国神色凝重，但又提出了疑问，“只是我在想，因为怀孕的是秋水，胎儿寄生于母体中，通过脐带吸收来自母体的养分，如果这时连带着将母体所携带的超能力一起吸收，这样的话倒是合理。可为什么连陆城的能力也会一起衰减，而且在小陆出生后，才出现骤降并继续衰退？”
“这个我们也有考虑，这也是我们无法确定，我们能力衰退的原因是否跟小陆有直接关系。”陆城回道，“我们也曾试图寻找原因，但可惜只靠我们两个的能力实在是有限，也不敢暴露小陆的存在，因此到现在也无法明确。”
岳秋水：“星承者的事，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资料，即使现在看上去很不合理的一些事，可能也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其中关联的机制。我们当然也希望，这跟小陆没有关系，否则对他来说，一定很难接受。”
即使此时夫妻俩并不了解陆知闲的品行，却早已都为他考虑好，不愿给他多带来任何方面的压力。
而了解陆知闲的吴、孟两人，则觉得岳秋水的担心完全没错。
“不管怎么样，此事确实还是不要让小陆知道的好，这孩子容易多想，还对自已道德要求高。若是让他知道了，不管这事跟他有没有关系，他大概率都会算在自已头上。”吴桂春有些担忧地说道。
夫妻俩认真地听着吴桂春对自已孩子的评价，明白他是个好孩子，但又很担心他太好，反而容易伤了自已。
“所以我们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俩。虽然你们已经替我们照顾了小陆这么多年，实在是不应该再开口，但我们真的……”说到这时，岳秋水的声音有些哽咽。
孟建国不高兴地打断：“说的什么话，有什么事尽管说。”
岳秋水缓了缓说：“还是想要麻烦你们，如果之后我们的身体出现什么状况，帮我们继续照看小陆。还有不要告诉他这些，我们是不称职的父母，能为他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这些根本不必你们嘱咐，小陆这孩子乖巧懂事，哪怕不是你们的孩子，我们也会怜惜他。”吴桂春不爱听岳秋水说这些见外的话，“只是现在，想要护住小陆的最佳人选，已经不是我们了，我们也是力不从心。”
“嗯？”岳秋水略一思考，反应过来，“你是在指，小陆特别依赖的那个年轻人，叫什么来着？”
陆城：“顾君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