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多年过去,这个动荡的时代,追求和平的生活终究是一种奢求。

徐凌公开了血族血猎的内幕以后,人类与血族之间的冲突渐渐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与此同时,无法接受国王暴政,打着推翻王权口号的起义者也越来越多,一切在短时间内发酵,涌起一股不可忽视的剧烈的浪潮。

像是要将这个世界冲垮,直至四分五裂。

徐凌只觉得是自己激进做法的报应,他身为国王要处理的事物堆积如山,也常常感到焦头烂额。但北方的血族渐渐被消灭后,他复仇的步伐也已经接近了尾声,慢慢地不再用暴力的手段去压制起义者,似乎他心里也明白,最终这一切一定会反噬到他自己头上。

就差凯了——这个杀死徐落的人,这将是他手上最后沾染的血孽。徐凌这么想着,一边感受到一种长期积压的麻木压迫着他的心脏,一边又感到即将终结一切的快意。

沈行歌不想对徐凌的个人行为作出评价,但他心里非常清楚,一般情况下,历史的变迁不会快得如此过分,时唯的本体在这个世界意志的背后一定有无数暗箱操作,极大地加快了这一切的进程。

本体想杀死徐凌这个作为变数出现的反派,徐凌想要杀掉男主凯。

徐凌死亡能让沈行歌收集到最后一块灵魂碎片,而凯死亡会让这个小世界直接崩溃。本体作为规则本身,必然不会再一次仁慈地放过沈行歌这个搅局者。

沈行歌身处其中,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正常来说他就应该杀了徐凌扬长而去,放任这个世界最后与本体的病毒世界一起毁灭,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徐凌的复仇都快完成了,这个小世界都打得破破烂烂了,他还是没能对徐凌下手。

他和徐凌算得上是聚少离多,当年他曾在王宫做客,和徐凌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但是后来人类对于血族赶尽杀绝的脚步越来越过分,他作为始祖再也无法置之度外,只能选择离开,回到血族内部主持大局。

他记得当时徐凌送别的眼神,虽然不舍,但是没有挽留。

“你想的不只是找凯复仇吧。”临走时,沈行歌突然转过头问他。

“啊,确实是。我还有真正憎恨的东西,必须做个了结。”当时徐凌这么回答。

真正憎恨的是什么呢?

虽然隐约预见了什么,但当时沈行歌其实没有细想,便离开了。

不论怎样,他们都有自己的立场,可以为彼此停留,却终究不可能为彼此妥协。

沈行歌躺在他的两米大床上安静地想,自己不仅很久没见过徐凌,也很久没见过本体了。本体借用克里克公爵的身份在世间搅弄风云,但却很少露面,沈行歌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真是受够时唯了,小兔崽子,等回到现实世界一定找他算账。沈行歌在床上翻了个面,脸陷进枕头里。

浓郁的墨色扑面而来,笼罩着他的感官,血族投身黑暗的怀抱,耳边传来隐约的嗡鸣声。

他不想时唯死,不想本体就这么随着病毒世界消亡。他在这里停留这么久,除了舍不下徐凌,也许更多的是在犹豫,要不要最后听从时唯的决定,任凭这个世界自毁。

沈行歌还在思考,但现实会比他更早地逼他作出选择。

[凯即将率领大军攻进皇城,与暴君决一死战。]

攻进皇城?

从系统听到这个消息时,沈行歌猛地睁开眼睛,双手握成了拳头。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带徐凌去过海希的地盘,而现在徐凌肯定也知道了海希和凯的关系。徐凌不可能放任凯攻入皇城,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也许除了本体在背后的推波助澜,还有徐凌的纵容?

电光石火间,一切都通透了。

真正憎恨的东西……多年前徐凌的那句话在心间回响,答案呼之欲出,一时间让他感到一种后知后觉的刺痛。

他很少能从血族的身体内感受到这般沸腾的感觉,这一切进行得太快,好像燎燎星火铺天盖地地袭来,要把他的心燃尽。

他懒得去多问凯进攻皇城的借口,他只知道无论如何这都会是终局。

成王败寇,鲜血堆砌的王位,也只能用鲜血偿还。

“我会去人类的王城,终结这一切。”血族的始祖向众人宣告。

沈行歌站在肃穆的教堂里,背后的玻璃透过太阳的微光,灼烧感抚过他的脊背。

他要去见证一场死亡。

亦或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