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大餐吃不成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朱小鱼,无奈之下,只能如此。
好在,现在的警察不是十几年前,在我详细说明过情况,他们表示愿意上门协助。
我,将武力胁迫朱小鱼去医院,过程中,会雇佣外人实施强迫措施,由警察现场作证,任何违法行为,在朱小鱼完成手术后,一并作为起诉证据。
不合规,但合情理,作证的警察愿意为我破一次例。
朱小鱼会没事的,我坚信!
这不是心理安慰,而是逻辑分析。她吃药6年,病情恶化并不严重,我坚信手术换来的时间,绝不止10年!
第二次碰到这场面,朱小鱼有些无语。
第一次是杨森为了我报警,第二次我自己直接出手……
朱小鱼心中有意,总不至于真把我送进监狱,乖乖上了我请来帮手的车:120.
如此使用公器,很抱歉,但我力量不足,一个人真的做不到。更抱歉的是,因为穷,我还得拉上殷萦给朱小鱼垫医药费……
这个费用,一心求死的朱小鱼,铁定不会出。
我大概是疯了,才敢同时惹上这么两位女英雄。万幸,殷萦固然脸色不好看,却也没当着警察的面发作,不然真的没法收场。
实际上,此时谈收场,还早……
气氛有些怪异,呆在救护车上,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爱一个人十几年,我想救她,却没资格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我是不是,特别无能?
唯一的安慰,最近朱小鱼数次来医院复查,材料、方案都很清楚,只要将养一个周,就可以安排手术。
有些晚,切除面积会比较大,而且,结果未必理想。
我不知道,面对医生这样的结论,到底该如何表情。想必,这也是朱小鱼拒绝手术的原因:与其挣扎之后一无所获,不如美美去死。
我懂,我能理解,但我做不到!
有一天,有这么一个人,你日夜牵肠挂肚,但医生告诉你,她没救了……
我没办法安慰自己,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她,从我的世界消失!
病床,三个人的世界太拥挤,谁也没办法开口说话。
朱小鱼看看左右,居然还能笑出声:“真好,我做了一辈子坏女人,居然临死还有人关心,满足,特别满足!但是马良,给我最后留一点儿尊严好嘛?”
恨不能将牙咬碎,但我开不了口,我不能向朱小鱼承诺,你放心手术,剩下的我来照顾。
一,我活不了那么久;
二,还有殷萦。
朱小鱼握住我的手,有些冰凉,有些苍白。可恨,可恨我见她第一面,没能发现异常,那时候手术,说不定机会很大!
“马良,我过够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是你爱我,我爱你,我就能坦然接受你的付出。所以,给我留最后一丝尊严,让我完完整整的走,好嘛!”
“朱小鱼,你现在才是中期,有几率治好的。”我不知道,此时自己有多卑微,可我真的需要她签字手术。
“是中后期,你少说了一个字。切掉,然后放化疗,头发掉光,皮肤溃烂,到最后,给身体留下一个丑陋的疤,依旧于事无补。马良,换做你,你愿意吗?”
朱小鱼很平静,正因为平静,才让人害怕。她不止不接受手术,甚至不肯接受治疗,我可以报警,偏偏,我连一个强迫她手术的名分都没有!
名分!名分!在小鱼儿的池塘里活了这么久,我第一次对名分如此绝望!是绝望,孤注无援,腹背受敌,只能接受失败的绝望。
带着这股绝望,我只能卑微的求饶:
“小鱼儿,你这是自杀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死,你活着,好嘛?”
泪水模糊了眼睛,已经看不到朱小鱼的表情,也没脸再看。是我,是我把她带进了不属于她的生活,才导致了今天的结局。
我一个废物,就该老老实实死在农村,为什么非要为了争一口气,生生逼死所爱!
是我……
湿热灌进肺腔,无能涌出的血沫,恣意嘲笑着我的无能。
我,什么都做不到!
殷萦喊医生去了,很快,我就要和医生解释,我不能接受治疗,不能使用止痛药,大概还要和警察解释相同的问题。
我就是个废人,想要救人,才发现自己还需要被救。此时此刻,只能救命稻草一般,握紧朱小鱼的手,做一个废人该做的事。
“你死,我陪你!”
朱小鱼捂嘴偷笑,笑的忍俊不禁,前仰后合:
“才不要!你长这么丑,我一个大富婆都要死了,当然要去找一堆小奶狗陪。确认不够格,老老实实陪你的殷萦去吧!”
说起殷萦,朱小鱼小小送上一个暴戾:
“你也就能配上她那老女人,大五六岁,居然好意思缠着你不放,没有她,我大学没毕业,就愿意嫁给你!真是的,人家要和你亲热,她大半夜爬上床算什么,是个女人都会怨你花心啊!都是她害的,你以后要天天家暴她!都是她害的!”
相视无奈,往事追悔再无意义:“小鱼儿,拼一把吧!”
摇头,依旧是温柔的摇头,带着虚弱和无助,或许,还有追念:
“马良,其实我身上,挺疼的。我现在特别佩服你,医生告诉我,你的病情很大概率是神经痛,比我疼得多,你是怎么做到,在我面前说说笑笑的。”
这个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那小鱼儿,你是怎么做到的?”
朱小鱼破涕为笑,有一种执念,冲破一切阴暗,只留温暖的光辉:
“因为喜欢你,好喜欢你这个笨蛋,就想你记住我最美的的样子!马良,你就是个混蛋,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不好好努力,就算花言巧语哄骗,我也会嫁给你!我一定会答应的!”
“现在也来得及,朱……”
“不嫁!现在来不及了!姐姐昨天释然,现在谁也不嫁!我就是要出去放纵,享受完最后的人生!这都是我挣来的!”
“咳咳!”肺血有些呛人,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可我还欠你三年三个月,不还给你,会一辈子过不去的。”
朱小鱼注意到,殷萦带着医生回来,不甘示弱:“殷萦,我要继续交易,三个月时间还没到!现在,我们两个各自犯错一次,扯平,交易继续!”
我们三个都是坏人,三个坏人凑一窝。
看医生帮助我把血咳出来,殷萦也没得选:“同意,当然同意!我要是拒绝,马先生就不要我了吧?”
咳出血,肺稍稍舒服:“殷萦,我去找你爸妈谈,我们领证结婚。你给我个机会,让我陪朱小鱼,把最后的路走完。”
殷萦笑的惨痛,爱的惨痛,我不是那个值得的人,偏偏为不值得的一个人,付出所有青春。
“马良,你知道为什么沦落到今天吗?因为你幼稚!你善良!你信义!你忠诚!你是个好人,只是你太好,被坏人利用做坏事!这个坏人,就是我和朱小鱼!”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知道的,是这两个傻女孩儿才对。有谁见过,妄想拥有两个女孩的好人?
“我也是坏人,只是最坏的人,往往披着一张好人的皮。所以,谢谢你信任我,但我希望能给你一些保障。”
殷萦面色稍缓,紧皱的眉头之下,又不知在盘算什么:“这次买卖不成功,不该冒险让你见朱小鱼。不过马良,你知道我父母是什么人嘛?”
这一点,貌似朱小鱼,以及听八卦的医生和小护士都感兴趣。
“九千万!我爸开口就要九千万彩礼,你真的以为这就完了?进门、出阁、礼聘、改口,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你给了他们九千万,结婚迎亲十八道弯,没有九亿,你根本就搞不定他们!就算你马良舍得九亿,你以为把我娶回家,他们就会放过你?他们会继续喝你的血!”
“马良,你怨你爸妈不爱你,实际上,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把你保护的多好!你!马良!根本没见过真正的恶人!”
“今天你顺了他们,给了这些钱,明天他们出去杀人放火,都会报你的名字,到时你怎么办?钱在你手里,你有事业可以做,可在他们手里,除了吃喝嫖赌、危害社会,还能做什么!”
“总之,领证这件事,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我不是那些空有一张脸的花瓶。”
个人感觉,殷萦正在@朱小鱼,
“马良,你的事业离不开我,你这个人也离不开我,所以,不领证,该怕的人不是我,是你才对!”
小护士和朱小鱼在一旁偷偷鼓掌,医生一边为我疏导,一边暗暗给殷萦竖大拇指。女人做到这份上,确实实践了男女平等。
殷萦是个好人,或许是的,只是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听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