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级市很大,亲身测量过,超级大。

我有钱,乞讨偶尔会有零钱,前前后后加一起,也有17块。当然,如果有银行,我还能取出更多钱,可惜没有。

我想半路拦住公交车,但是人家不让我一个乞丐上去。垃圾桶的油渍很难洗,我用土挫过很多遍,洗过很多遍,总算让自己像个人。

可惜,我还是不能上车,车费不够。

我总说心脏不好,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其实都是毫无意义的枷锁。

我靠着吃路边乱七八糟的各种树叶,青果,还有地瓜叶这类的东西,走过一整个地级市,心脏一点事儿没有!

哦,如果大家也沦落到野外吃树叶,友情提醒下,榆树叶比较好下咽。

我活过来了,也有幸遇到一辆客车,愿意送我17块钱的路程,最终踏上家乡地界。

看着家乡熙熙攘攘的人群,嗅着街道两旁店铺的肉香,我确认,我真的活了。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去银行取钱,狠狠大吃一顿!

“马良?不错,没枉费我们守车站这么久。”

天堂地狱,是我得意过了头。

我不该偷懒,选择在客车站下车,结果被人正好截住。我跑了一路,几多辛苦,却忘了最简单的一句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那时终归年纪太小,看过许多书,自以为懂的许多大道理,实则都是狗屁。世道就是这么简单,大道理都是用来糊弄小孩的。

“你们想怎么样?李鑫的工厂离了我,没法转!”额,这是最后的保命符,被抓到,然后乖乖回去,装个听话好孩子。

“我们什么也不做,留个照片就行。良子,你去开车,我们就在定好的面摊等你。”

留个照片,要死不要活,像我这样的人,也只有死了,老李才能安心吧?

腿软了,是被两个人架着,丢在一处靠街的面摊。看来,这就是我的结局了,离街道太近,不小心被车辆撞死,提醒广大市民主意交通安全……

“饿了一个月,让我吃碗面,不过分吧?”

我应该庆幸,这三位不是光头那一伙,那位大哥吃过亏,铁定不会满足我这个要求。

貌似领头的人向远处招招手,让手下给我端来一大碗面:“放心吃,我们也是替人办事,你到下面也别怨我们。放心,良子有数,保证你没有痛苦。”

背对着街,面前是一碗热面,远处有一辆随时送走我的车,这饭,怎么吃?

拿着筷子,手却抖得捞不起面条,而且,我尿了……

一滩尿渍,诉说我最后的懦弱,以前,我可以把这个推给药物过量,这一次,老天明明白白告诉我,我就是个没胆鬼。

“骚不拉几的,谁啊!?老子吃碗面都不安生!”

我想说对不起,打扰到里屋吃面。但这不怨我,大夏天的,当然会刮南风。

不过,这位脾气确实火爆,带着一群人就冲我来:“你他妈的大小便失禁,非得恶心老……你怎么在这!?”

在我得救之前,先算一下老账:

这位,冯峰,我侄子,同时,小学霸凌了我五年!丫丫个呸的,天天追着屁股打,一下课不收拾我一顿,他就觉得叫我小舅亏!

关键这也不怨我啊!我就是比他大一辈,他爸是我哥,没毛病。

有毛病的是,这位的家族,是这个市最大的帮派。

所以,我爸这种良民,有意无意不希望和这位远亲扯上关系,但是没想到,我被这位记挂了五年,到最后,也是他救我狗命。

看到我手抖,他一秒都没犹豫,直接踹倒一个:“把那个给我按住!说,在这干嘛!”

大概是小混混的惺惺相惜,他瞬间就能判断出形势,而且直接控制住局面:

“冯老大,我们就是来请这位办点事。看在平常井水不犯河水的面子上,你看是不是行个方便?”

“东北帮的?怎么,当年被撵出去,现在翅膀硬了,还想来老子这儿威风威风!?”

到底是同行,冯峰瞬间就能叫出帮派。人这东西真不好说,都说学习是唯一出路,到最后,混出头的都是学习不好的。

“我走!我走!”

“等等!”对方认怂,冯峰却不是个不讲义气,随便把舅舅卖掉的主,“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这是我舅舅!我的人!他要是还想在这个省混下去,让他动我舅舅,试!试!”

“滚!”

说实话,被霸凌了五年,我超恨冯峰这个人,可是,好像也就恨到这儿。

“真是天理循环,冯峰,小时候恨不得咬死你,这会儿,谢了!我以为死定了!”还有那位“良子”,果然是本家不害本家人。

冯峰下巴指了指远处:“怎么回事?不都说你是高材生吗,怎么和这些人混一块儿了?”

“我给老板做了个工艺,今年大概能盈利一亿,当时签合同,说分20%,可是分成一多,他想反悔,就找人杀我。”

“啧啧啧!”冯峰竖着大拇指,“厉害,咱家也出了个人物。你准备怎么办?这么好的买卖,你要是缺钱,就去跟我爸干,他天天愁眉苦脸的想洗白。”

我摇头苦笑;“买卖都有时效性,一步落后,步步落后,现在开始筹备,等我们筹备好,这东西也不值钱了。”

冯峰了然:“走,换身衣服,好好吃个饭。我先让人回老家看看,把外人清了!咱家好不容易出个大才子,帮派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能不参与最好。放心,东北那些亡命徒初来乍到,也就钻钻空子,在这儿掀不起风浪。”

各有各的风光,各有各的苦,看来这位也有难处。不过,我还是感激,没想到峰回路转,被最讨厌的人救了。

我身体是不好,现在看来,还没到老天收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