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太子薨逝后,庆帝不立皇太孙,而立皇太女。

她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朝堂上阻力重重,父皇也不肯改变心意,甚至直接以雷霆手段镇压了一些抗议的大臣。

她只知道一点:不论是庆帝,还是宁桓,对于“皇太孙”这个词,仿佛有着融入血肉的抗拒。

宁安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起来吧。”

“姑姑……”宁桓抬头,一双桃花眼红彤彤噙满泪水。

“起来吧,我以后,不再这么说了。只是,你到底,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宁桓爬起来,拿袖子擦了擦脸:“姑姑你不知道,那个柳尚书家的独女有那个怪癖。”

“怪癖?”

“她自己对男人不感兴趣,却喜欢看别人龙阳断袖。那柳尚书为了这件事是操碎了心,前段时间更是给她下了死命令,让她必须在今年选个人成亲。”

“所以你……”

“嗯,我让人引她见到了许探花,那柳小姐果不其然一眼就看上了,很快就让柳尚书去捉人。”

“而我只不过是在那之前跟许探花结交,把这件事告诉了他,顺便还找了两个样貌不错的小厮假装是从许府逃出来的人,在许探花面前演了一出苦肉计罢了。”

“只是这样,他能想到拿我来作挡箭牌?”

宁桓尴尬一笑:“当然不是。是我跟他提议的。说是皇爷爷不会舍得把他丢到东宫,所以这样他既能避免入赘柳家,又能在朝堂上大展拳脚。”

“你明知他在朝堂上的抱负你还这么做?”

“阿桓只是想把所有好的都给姑姑……”

宁安叹了口气,把文德殿发生的事情跟宁桓说了一遍。

宁桓问:“那姑姑打算怎么办?”

“三年之后解除婚约吧。”

许述是有大才的,委身后院未免过于浪费人才了。

宁安是这么想的,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但可惜的是,她没有活过三年。

宁安是个懒人,她并不喜欢动脑子。

可自从太子走后,庆帝给她安排的位置又逼得她不得不去动脑子。

很早以前,她也曾经求庆帝,说自己不想继承皇位,父皇可以再生皇子,也可以把皇位给宁桓。

可庆帝只是很生气地瞪她,把她赶回东宫去抄书,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十年过去了。

整个后宫,别说皇子了,就是公主都没有生出一个来。

娘娘们一个个都等着宁安继位,等着看庆帝的笑话。

仪贵妃娘娘讲,皇帝老儿自作自受,非得做戏给人看,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被先皇后榨干了身体,现在已经不行了吗?现在连个能继位的男丁都没有,将来写在史书里还不定被后人怎么笑话呢。

舒妃娘娘说,这样就很好,不用非把皇位给别人。宁安是大家一起从小带大的孩子,将来她登了基,她们这些宫里的姐妹还能方便一起嗑瓜子、搓麻将。

可她们都没有等到宁安继位,她们等到的是一条条简短、却又不可思议的消息:

元庆三十二年,皇太女宁安借庆帝避暑之机陈兵城外,意图谋反。

那日,宁安卸甲孤身步于大殿之上,单膝下跪,否认罪行。

兵部侍郎许述当殿痛斥皇太女,细数罪状。

庆帝大怒,令皇太女幽居东宫,非诏不得外出。

三月后,桓王送鸩酒至东宫,将皇太女鸩杀。

后,桓王幽禁祖父篡位,杀兵部侍郎许述全族十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