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快死了,我,我好怕。”

身着一袭红衣的花神念兮,如今满身血污,虚弱无力的躺在一片废墟焦土之上。

随着身体血液的不断流出浸透了大地,身下焦土也奇迹般的重新生长出了翠绿的嫩芽。

念兮感觉到身上的血不停的汩汩往外冒着,她有些冷有些疼。想伸手捂住那不停流血的伤口,可她发现不论自己怎么用手去堵,那红色的血液都还是不停的往外冒。

那双透亮乌黑的眸子惶惑迷茫的看着此刻拥住自己的男人,不安的问道:“我是不是,也要像她们那样,死去了?”

此刻的季无忧只觉得可笑,自己创造了这个世界,他主宰万物可如今却留不住他最想留住的人,那这个世界又为何要存在呢,他想不通。

季无忧心口一阵阵刺痛传来,呼吸困难。

他抬手轻轻拥紧念兮,如往常轻拍她入睡时那样轻轻安抚着她,低头看着那张如今血色尽失却依旧美的惊心动魄的脸。

轻轻抚过她额间那朵失了颜色的重莲,指尖描摹着她的脸庞,用力的扯了扯嘴角轻轻说着:“不怕啊,我在呢。”

千百万年的神生让他见惯了太多生死,他曾面对着伏尸百万,心中也不曾有过丝毫异样。

可他此刻看着怀里越来越虚弱的人儿突然有些害怕,心口闷闷的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他现在不想离开她分毫,听着她说害怕也只是本能想安抚她,告诉她他一直在。

就像往常她闯了祸那般告诉她,只要他在她就一定会没事一般。

随着念兮不断流出的血,原本焦黑的土地上长出了点点绿色,又以肉眼可见的绵延千里而去。

鼻尖也不再只是烽火,焦土,尸体发酵出的刺鼻味道,而是逐渐被令人安心的草木香所代替。

念兮看着此刻已经绵延万里的绿色,唇角如往常一般俏皮的勾起:“好美啊。”

随后转过头仔细的打量着面前,此刻已经表情僵硬扭曲的脸,难得没有开口笑话他。

她轻轻抬起手抚摸着他的眉眼像是要把他刻入灵魂:“我们,还会再见吗?你,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啊?”

季无忧那犹如神祇般美好的脸庞,沾染上了她的点点艳红,突兀的颜色让他此刻就像一个吸人精气的艳鬼。

季无忧瞳孔骤然放大,这一刻他似终于懂得了什么是失去。

心口传来令人窒息的疼痛,他极力克制着,眼前也突然模糊的看不清她的脸。

他拉着她的手终于呢喃出声:“别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那个强大的掌控世间万物生死往复的男人,终于还是向生死低下了头。

他惶惑不安的想要紧紧拥住她,想要把她困在自己的怀里哪里都不能去,可是他发现他抓不住她了。

他用尽神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虚弱,留不住她分毫,他呼吸轻颤着呢喃着她的名字:“念兮,阿软……”

“我,在。”

空气中传来她轻飘飘的一句回应,随后又如同她最初时那般,一点点的由实变成虚无。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这是他蔑视生命,蔑视天地后万物生灵对他惩罚,他输了。

他看着她逐渐透明的身体双目猩红面目扭曲,模样近乎疯狂。却又突然笑了笑,随后额间神印骤然亮起,一滴赤红的精血注入念兮透明的神魂。

“叮当”一声,一只漂亮的碧色簪子掉落,随后是她消失不见的身影。

他怎么会允许她离开他呢,就算再等待千百万年,他也会重新等待着她的归来。

他捡起那只簪子放在手心,簪子上银铃轻响清脆悦耳,随后缓缓站起身。

阳光突破黑沉的天空照射下来,整个世界天光乍亮。微风拂过,脚下是生机蓬勃的万千生灵。

这一刻一身黑袍的他静立在天地间那么的寂寥。他看着远方轻轻呢喃着:“别害怕,我会找到你的。”

三千年后!

大厦三十年,三月万物复苏。草木抽出嫩芽,山林间层峦叠嶂,树木没入云雾时隐时现叫人看不真切。

拨开迷雾入眼的是各色花蕊含羞带窃,只待东方那抹红升起,阳光便能驱散迷雾,那便是它们争奇斗艳之时。

大厦都城,国师府摘星台,季无忧斜倚在床榻上一手撑头,一手放在身前婴孩的襁褓之上。

仔细看去襁褓中的婴孩长的雪白可爱,琼鼻小嘴眉间有一小小的花瓣印记,在雪白的脸上尤为引人注目。

摘星台乃是大夏历代国师居所,也是整个大夏最高的楼阁。

此刻摘星台内,最高处的摘星阁,入目便能一眼望到底,室内装饰清幽淡雅。

比起寻常人家,室内器具也甚是简约。

可待细看却发现其中大有讲究,便是那窗间月白鲛纱也是万金难求,再是棋盘上的棋子也在散发着莹润的光泽,这一看不论懂行或是不懂行的,都能看得出它的不可多得更不论其他……

而床榻之上男子长眉入鬓,睫羽纤长鼻梁高挺,唇瓣微粉,长发如墨只用一根玉簪微微束缚,绸缎般的长发倾泻其身,那人一袭白衣身形颀长一动不动如墨如玉。

恍惚间不似真人倒像是那家仙人误入凡尘让人不敢上前扰其清静。

窗外晨光乍现微风拂过,金红的日光洒在其身上倒像是给人镀了金身。

谷雨睁眼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镀了金身的美人图,而小人眉间的胎记随着小人睁开眼似乎也更加艳丽了几分。

谷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难道昨晚喝多了?酒壮怂人胆??

谷雨盯着面前这张明显过分放大的脸,眼睛突然有点不听使唤,喉咙干涩咽了咽口水,一边内心唾弃自己,一边又挪不开眼一时间竟然没有察觉到自己所在的坏境哪里奇怪….…

谷雨心中一万头草尼玛蹦腾而过……可转念一想自己孤家寡人的……好像也不是不行。

就在谷雨给自己脑补一场大戏的时候,床榻上的男主睁开了眼睛。

那一霎谷雨突然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样一双眼睛了。

那双眼睛里有着星辰似乎容纳了万物,可眸子又是寂静的仿佛一切在他眼中都是静止的,看向你时一切又都无所遁形。

季无忧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紧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谷雨,好看的眸子动了动,唇角勾起,一瞬间时间流淌万物复苏。

“醒了?”

谷雨心跳莫名漏了两拍愣了愣,干巴巴的回道“醒了”可张开嘴巴传入耳中的却是一阵咿咿呀呀。

谷雨表情微滞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切都转变的都太快,快到是个正常人都无法接受的地步,瞪大眼眸又试探着张开嘴巴耳中又是一阵咿咿呀呀。

“这是什么情况……”襁褓中的谷雨中惊恐的睁大眼睛,反复几次后挣扎着准备起身查看。

可好像不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没法挪动半分。在抬起手一瞬间时间凝固,随后眼泪先一步流了下来。

谷雨边哭边惊恐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不论是自己身边的男人,还是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自己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生活的地方,心里一阵焦虑害怕,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再次试探的抬起手,看着被自己费力控制着收握的小短手,这一切又都明晃晃的告诉自己这不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