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安的眼前,是葱郁的密林,密林前流淌着一条安静的小溪。
一步跨过小溪,林一安顿时感觉身体非常舒服,仿佛躺在厚厚的青草上,柔软舒适。
这种体感上的轻盈和舒服,正是灵气充裕的表现,林一安活了十几年,这是第一次如此奢侈的吐纳。
虽然吐纳法相比其他功法,陈旧又落后,但是以吐纳法修行的话,境界更扎实,而且对灵气的感知相对来说更敏感。
林一安沿着道路向山上走去,与其说是道路,不如说是前人走过的痕迹。
林一安也好奇,前面那个人是谁,这条林间小路,又通往何处。
走了小半时辰,林一安终于抵达路的尽头,就是在快到山顶的位置。
当林一安回头望向山下,却发觉眼前的一切非常熟悉,在哪里见过呢?
在哪里见过这样的......
想起来了,这是栖虎山。
此刻林一安的位置,就是稷南书院的广场。
以往在广场按照夫子的指导吐纳,林一安也会回头望向山下。
也会望向齐云山的方向,回想齐云山下的老房子,回想记忆中所剩不多的,关于母亲的记忆。
这是......稷南书院修建之前?
原来栖虎山以前是这样的啊!
林一安环顾四周,情不自禁的发出感叹。
林一安眼前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栖虎山,那时没有稷南书院,也就是说,那时候四大书院都不存在。
岑夫子曾经说过,稷南书院是这天地间最古老的书院,这个时候的栖虎山,是真正的人迹罕至,鸟兽鸣虫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一安凭借记忆在稷南书院的各个分院四处闲逛,从天字院走到地字院,再走到自已住的玄字院,在阿伊雅和星月谣的屋前停下,想到这两个朋友,林一安心里还是非常开心的。
在偌大的书院,数百修士里,能有一两个每天可以说说话的朋友,真的很难得。
想到这里,林一安又伸手摸了摸胸口,想起被荆煜阳当众羞辱的场景,拳头又握得紧紧的。
可是时间嘛,是天地宇宙间最强大的力量,沧海桑田,岁月流转。
环顾曾经的栖虎山,林一安心头的羞愤和不甘也渐渐褪去,林一安沿着竹林小道,往后山走去。
“啊!”
林一安看到熟悉的后山云海,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和自在。
凡人也好,仙人也好,鸟兽也好,真龙也好,无论怎么变迁,无论是谁主宰天地,只有山、只有云,是亘古不变的。
人与人的爱恨,权力与权力的更替,哪怕是古老的稷南书院,这些变来变去,换来换去。
永恒不变的,是云海诡谲,是壁立千仞。
栖虎山就像一个沉默的观众,从后山静静的看着,时间的一切痕迹。
林一安来到自已平时打坐的位置,双腿站稳探出身子往下看。
云海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楚。
林一安想看看,那个救了自已一命的、突出的岩石在不在。
突然听到了峭壁下面传来的呼唤:
“张远道,是你吗?”
林一安心中一惊,是谁在问话?此人居然认识我师父张远道?
“我不是张远道,我叫林一安。”
“哦,你是张远道的徒弟吧?”
声音竟然从林一安的身后传来,随即肩膀被一只手按住,没有用力,也没有用真气,对方并无恶意。
林一安转过身来,看着来人。
此人的装束和林一安常见的装束完全不一样,此人衣服穿着白色广袖交叉领大罩袍,宽大的衣裙遮蔽了修长的身材,但是脸上却是一副年轻俊美的模样。
“您怎么知道?您是书院的夫子吗?”林一安双手抱拳,微微躬身行礼。
“书院?稷南书院?现在栖虎山还没有稷南书院呢!”白衣男子大袖一挥,继续说道,“好好的栖虎山,修个书院,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真没意思!”
“这天地间,哪里需要那么多修行之人啊!你说是吧,小修士?”
“书院可以帮到我们这些人修行,书院修行结束后,可以有机会加入宗门继续修炼。”林一安继续一副回答夫子话的恭谨模样。
“你这小子太拘束了,没有你师父有意思,也没有纪湖那小子有意思!”
“您也认识纪湖?”
“算上张远道那小子,还有纪湖,你是第三个。”
“来,找个地方坐下,我给你讲讲。”白衣男子率先坐在断崖边。
林一安也坐下,两人肩并肩坐在栖虎山观云海最好的位置。
白衣男子率先开口:“我比你早生了大概两千多年,我们却能在这个地方,看一样的山,一样的云。这是多有缘分的一件事啊!我姓姜,我叫姜子钦,你叫什么?”
林一安回答:“我叫林一安。”
“好,林一安!你的境界可比纪湖那小子差的有点多啊,你师父张远道教你什么啦?”见林一安仍然拘谨,姜子钦继续说,“纪湖是我的后人,按理说应该只有他可以见到我。”
“那我......是怎么?”林一安有点疑惑,“这是在做梦吗?你是真实的吗?”
“哈哈哈!你见到的我,是真的我,也不是真的我。因为我已经死了很多很多年了,是你和你师父闯到了我的地盘。”姜子钦爽朗一笑,解答了林一安的疑问。
随即又补充:“其实张远道是最先来这里的人,他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如果我们生在同一个时代,他会是我最好的朋友!至于你能见到我,应该也是他的缘故,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后来他找到了我的后人,暗中引导纪湖见到我。再然后,就是你了。”
林一安仍然好奇姜子钦和纪湖的关系,问:“你说,本来应该只有纪湖才能见到你,你的意思是,这里就是灵墟?”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这里,我也不知道你们在外面的时间,这是我留给自已的一份私心吧。我喜欢栖虎山,我喜欢这片云海。”姜子钦抬手指着面前的云海。
林一安顺着手指看向云海,然后长舒一口气,说:“我原来以为......灵墟会是阴森诡异的......那种鬼地方。原来灵墟是这个样子啊!”
“小鬼,说说吧,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林一安使劲回忆,“我从这里摔下去,然后摔到一块石头上,接着......接着我后背受伤了。”
林一安说着用手去摸后背,并没有摸到有伤的痕迹。
“然后......然后我喝了一口洞穴里的泉水,就......睡着了。”
林一安把所有能回忆到的细节都和盘托出。
姜子钦低头沉思片刻,猛地抬起头睁开眼睛,似是想到了答案:
“好你个张远道,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