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太子哥哥找我?”
跟着前方带路的陌生婢女,叶宛丘转头看着碧春,问出疑惑。
方夕也想问这个问题。
碧春颔首:“回殿下,是这么说的。”
刚才叶宛丘被一堆贵女围着打招呼,哪知道碧春突然来告诉她太子殿下派了婢女来,说有事要找她,方夕听了这消息心头立马就开始打鼓。
她对太子的认识没有叶宛丘这个土著这么深刻,但是总觉得太子憋不出什么好屁来,况且他还把叶宛丘骗到了江鹤鸣的“老巢”来。
要不是他,她方夕哪里用得着这么绞尽脑汁想办法让叶宛丘离开?
叶宛丘当然也没有直接信婢女的话,让碧风这个善交际的去探探虚实,便带了碧春跟着婢女走。
若是叶长轩又整什么幺蛾子,她就直接让碧春把他蒙着头痛打一顿。
她们跟着婢女走的另一条小道,方夕看了看不是路琴离开的那条路,但是她也没有放松警惕。
这里是江鹤鸣的地方,到处都是雷点,方夕现在还没找到方法和叶宛丘绑定,根本放不下心随她乱走。
越走越偏僻,叶宛丘蹙着眉头,这婢女把她要带哪去?
眼见她耐心即将告罄,穿过一片绿林之后,婢女却转头朝她行了礼:“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在前面等着,奴婢就先告退了。”
叶宛丘还想问问她叶长轩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见着婢女的背后站着她熟悉的人。
那身段挺拔的哪是什么叶长轩?
分明就是江鹤鸣。
眼下他带着小厮,面前站着一个女子,正背对着自己和他正说着什么话,叶宛丘离得不远不近的,听不太真切说的什么。
江鹤鸣没看见她的存在,但是眼里对那名女子的担忧叶宛丘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她叶宛丘从来没有见过的江鹤鸣的样子。
叶宛丘早已经忘记那个婢女和太子的存在了。
凭什么她和江鹤鸣认识这么久,江鹤鸣对自己就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他对自己总是恭敬的,让她觉得遥不可及。
如果是他对所有人都这样叶宛丘也会如往常一样默默靠近他,等待着之后父皇指婚的旨意下来之后她也没有任何怨言。
可是现在呢?
现在江鹤鸣对着一个陌生女子都能这样,那为什么对自己总是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
她心头的怒意和委屈霎时就溢满了心头,带着碧春上前两步,朗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位姑娘也听见了,她转过头来,正是之前叶宛丘在冉湖边见到过的路琴。
叶宛丘:“……”
路琴:“!”
江鹤鸣:“。”
三方都沉默了。
方夕毕竟视角范围比叶宛丘大,她老早就看着这边站着的两主角了,在自己这小地盘叫了半天叶宛丘也听不见她的声音,这会儿真的当面碰到了,有些破罐破摔。
不叫了,又不管用。
提心吊胆这么久,怕叶宛丘和路琴撞见这么久,终于,终于还是让她面对这样的疾风暴雨。
这剧情设定还蛮厉害的。方夕看着太子派人来传话的婢女悄悄退场,心里想着。
路琴就算在她眼皮底下离开了能够和叶宛丘碰面的场所,之后还是会有一双莫名其妙的手推动着这几人见面,让叶宛丘对路琴不爽,让路琴加深和江鹤鸣的联系。
其实现在反而她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好像小说设定就是这样,明明看起来没有走剧情的先兆,可是还是会发展到既定剧情里。
不过她也发现了一件事情,叶宛丘其实要是真的不和江鹤鸣、路琴当中任意一个人见面,她始终都是个理智的、尊贵的公主。
可以说方夕记忆中那本小说里叶宛丘对路琴陷害的剧情很难会发生。
就比如过来前在席间发生的事情。
毕竟今天这场宴会是为了江鹤鸣的及冠礼,依将军夫人的性格,她邀请的宾客基本都不是什么高门子弟,连带着一起来的女眷其实也不见得有多懂礼。
刚刚方夕就跟着叶宛丘在席间听她们吹捧,有几位女眷三杯两盏淡酒进了肚子有些迷糊,忆起在乡间的事情,说了些失礼的话。
其余几个坐在她们身边的女眷看着脸瞬间就白了,方夕看她们这样还以为有大问题,结果叶宛丘却连表情都没变过,只是挥手叫着她们各自的侍从把吃醉了的主人家伺候好便让其余人继续聊。
方夕毕竟视野范围大,她听见离得远的女眷松了口气,轻声嘀咕着以为要跟着落罪。
虽然她不知道只是说些乡下妇人常说的话怎么就要落罪了,但是看她们的表现也知道叶宛丘并没有以此怪罪她们。
她其实是真的没什么恶毒的心思。
反正方夕现在绑定不了叶宛丘,想干嘛都不行,她索性就在一边看着他们三个人怎么解决这修罗场。
路琴显然看起来比方夕之前还慌张,她认出叶宛丘之后连忙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江鹤鸣也依旧很规矩:“参见公主殿下。”
若是以往,叶宛丘一定早就让他们俩免礼了。
但是她今日见到这两人是真的心烦意乱的,忍不住让他们就在自己面前跪着、躬着。
这么爱行礼,不如就让你们两个行个够!
她想是这么想,可是看着面前躬身的江鹤鸣她又开始不忍心,只沉默了一会儿便忽略旁边跪着的路琴让江鹤鸣起身:“鹤鸣哥哥,快起来!你今日不是要行冠礼吗?别误了吉时。”
叶宛丘说着便想上前拉他起来,手还没伸出来,江鹤鸣想起自己身上的酒味,怕冒犯了公主殿下,赶忙起身后退一步:“谢公主殿下。”
他看了一眼还在地上的路琴,难得没有像以往一样行完礼就变闷葫芦,而是开口:“公主……”
叶宛丘时刻关注着他,哪能不知道他这会儿开口是想自己也把路琴的礼免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凭什么?
他江鹤鸣刚刚避自己如洪水猛兽,这会儿对别的姑娘倒是贴心。
叶宛丘笑了笑:“鹤鸣哥哥还不快去,我过来的时候像是见着将军夫人带人找你呢!”
江鹤鸣被她说得有点动容,可是路琴刚才落泪时楚楚可怜的样子他记在心里,这会儿人又还跪在地上他根本放心不下:“公主殿下,路琴……”
叶宛丘交叠的双手已经被自己捏出红印来,可是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明媚。
自己都这么说了江鹤鸣还是记着地上的人,听着他叫路琴,叶宛丘像是被提醒一样猛然想起,偏头看着路琴:“哦对对,瞧我这记性,这位姑娘也快免礼!”
随即路琴埋着头站了起来。
看着她起来江鹤鸣也松了口气,正想和路琴说些什么,叶宛丘上前一步催促着他:“鹤鸣哥哥可别误了吉时!”
吉时是真的快到了。
江鹤鸣身旁的小厮眼见着也有些心急:“是啊,二少爷!咱们快去换衣服吧!”
没办法,江鹤鸣只好憋着想说的话离开了。
【啧啧啧,感情线发展这么快?】
方夕看着江鹤鸣走之前对着路琴的背影恋恋不舍的样子,都想拿一袋瓜子跟着磕了。
还没等她回味一下男女主的互动,叶宛丘盯着江鹤鸣离开,笑容也消失了。
她转头看着一直埋着头的路琴:“抬起头来。”
【!】
叶宛丘的四个字里面全是刺骨的寒意。
这架势方夕哪还敢继续看热闹,她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开始研究起怎么绑定叶宛丘!
忘记这里独留你们两人了!
妹妹们!你们都是好妹妹!别搁这因为一个男的闹架!
路琴头虽然抬起来了眼睛却还是一直看着地上,上次和她只远远瞧见,这次叶宛丘终于看清她路琴到底是何样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翠绿色,头上只钗一支蝴蝶簪子,素是素了点,可是更衬得她本人皓如凝脂,婀娜小意。
反正江鹤鸣已经走了,叶宛丘看着她浑身楚楚可怜的样子,想到他临走之前那一眼气不打一处来。
对我怎么就没这不舍样?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说些尖酸刻薄的话:“鹤鸣哥哥贯是知礼数的人,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前厅等着吉时行冠礼吗?怎么会和你在后院这里私会?”
叶宛丘想到之前碧风和自己讲过的宫外的事情,加了一句:“莫不是后门溜进来的?”
这里现在就她们几个人,叶宛丘也没想拐弯抹角。
碧风之前和她闲聊时讲过,今朝女子因为前朝的原因做的活计少,真要说女子多的地方,大多数都是做勾栏瓦舍的皮肉生意,而去青楼消遣的有些人不好直接去,便会派人去楼里留时辰去府里,后门会提前留着。
久而久之,有些姑娘为了从青楼出来,就会专门去找没关好的后门溜进府里做生意。
她这话说的重,就是骂她路琴不知检点跑人后院里误人正事的。
路琴本来就是聪明人,又为了赚钱给青楼卖过曲子,知道以前真的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一开始,她从知道了江鹤鸣是将军府的人就不想参与进来,更不要说还听说过他和公主殿下以后会成婚的事情。
今天若不是将军夫人亲自开口,她早早就离开了,哪有这档子事?
就算是公主殿下也不可这样污蔑她。
闻言,路琴抬起眸子瞥了站在一旁的碧春,她依旧按照礼数没有直视面前的贵人,但是眼里的冷意也不遑多让:“还请公主殿下不要血口喷人。”
叶宛丘:“呵,那你说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
路琴不卑不亢:“民女不过是收了帖子便来了,公主殿下口中所说的事根本是无稽之谈。”
路琴:“民女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方夕看她们俩打嘴仗心烦得很,江鹤鸣这男主角倒是因为正事跑了,留两个女生在这里,他算个什么男人?!
刚才叶宛丘说的话她也听见了,碧风前几天才给叶宛丘讲过溜后门的事情,她就住叶宛丘脑子里,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她想不懂也难。
但是她在叶宛丘身边待了这么多天了,从没见过叶宛丘这小公主说这样难听的话来。
【该死的剧情设定!还我可爱小公主!】
叶宛丘虽然是娇生惯养了一些,可是从来不会对旁人有多的猜忌或者是诋毁。
在宫里的时候,就连新来的宫女冒犯了她,她也只是按照规矩罚了人月例,完全是轻拿轻放的态度。
更别说像刚才那样——对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出口伤人。
这根本和她往日的形象截然不同!
叶宛丘现在甚至根本不想听路琴解释,一味地说着和方夕印象中的她完全不符合的话:“就你这种没人教养的贱民,怎么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叶宛丘!】
【叶宛丘!别说了!】
【绑定!我要绑定宿主!】
她叫着,调出任务发布界面,不停输入【离开江府】,可是除了错误提示就是提醒她先绑定宿主,根本不能运作。
方夕气不过,可是她怎么喊叶宛丘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更别说给叶宛丘安排离开这里的任务了。
眼见着叶宛丘越说越过分,自己也毫无办法可以阻止,方夕想到小说的剧情,心烦意乱。
好在路琴这个女主角看着没她印象中那样柔弱,反而依旧在和叶宛丘解释道:“民女不知道公主殿下为何要如此诋毁他人,但是民女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公主说的可能也好不可能也罢,总归是公主殿下的猜测罢了。”
意料之外的,方夕没看见路琴哭哭啼啼地离开,而是依旧在原地站着,甚至说到后面开始直视着她面前的这个公主殿下。
叶宛丘怒极反笑:“呵!你倒是会说话!”
“那你倒是说说,你的帖子是从何而来?”她这么问着。
路琴自然是说实话:“不过是江鹤鸣给的。”
她毕竟之前不知道江鹤鸣身份时是他的乐理老师,自然习惯直言他的姓名,现在猛的一下忘记称谓,也就这么顺嘴说了出来。
可是叶宛丘只知道她叫的亲密。
路琴不过是礼部侍郎的庶女,有什么资格叫鹤鸣哥哥的大名?!
她怒目圆睁:“鹤鸣哥哥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方夕实在觉得不过是个名字而已,没什么好吵的,下意识叫着她:“叶宛丘,你们俩能不能别围着个男的转了!”
叶宛丘吓了一跳:“?!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