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终于到了比赛的这一天。
换好锦服,扎紧腰带,同时,将一头秀发高高的束起。站在铜镜前的女子,不再是一副纤弱的模样,而是透着矜贵从容。
身后,坐着一人。
司遥转过身,面朝他,很酷地说了一句,“怎么样,漂亮吧。”
萧忱离干净薄冷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桌面,语调轻浅,“嗯。”
“你头都没抬。”司遥声音不满。
“好看。”他说道。
她过去与他面对面着坐着,单手托腮,问:“你在干嘛?”
从她换衣裳出来他就一直在捣鼓这包东西。
萧忱离将药分门别类放好,一一装进盒子里。
“药。”他说道:“保命用的。”
司遥目露疑惑,“给谁保命?”
她认出这个布袋子了,正是昨晚云七从医馆打包回来的那个。
他道:“我。”
司遥挑长了眉,这才发现里面装的竟然都是些补药,十全大补丹,聚气丸,补血散,甚至连吊一口气的回命丸都有。
她瞠目结舌,下意识喃喃,“你生病了?”
萧忱离忽而抬眸,对上她,“我心脏不好,殿下等会儿输了,我怕我会死。”
司遥:“……”这他妈的这叫什么事?
她跺脚,“我说了我会赢的,你不信我。”
萧忱离:“嗯。”
司遥:“……”你再骂。
她很生气,决定单方面和云七绝交一天。
她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不会输的!她要让他叫她祖奶奶!
“哼!”
她转过身去,丝绸般的马尾辫在空中旋了一个圈儿,自己扶着花梨木的拐杖,走出门去了。
此时的校场内,御林军铁塔般伫立,四周席位上,坐满了几乎全大梁的王公贵族。
整个场面热闹非凡。
温兰廷一身紫袍,气质出众,在他身侧,坐着司云憑,陈劲等一众宗亲与朝中重臣。
林太妃也携后宫女眷登上了席台。
此刻,那豫宁县主正手掩帕子,一脸得色地与林太妃说着什么。
梳着垂云髻的林如意则身穿齐腰襦裙,坐于林太妃一侧,面色却看着不大好。
司遥一路走进校场,声势浩大的场面彰显着皇家的富足和华贵,宾客中更是沸反盈天。
记得原书中提过,这场比试本只是当年两个小女孩的胡闹约定,没想成居然沿袭至今,成了现在皇家每年必不可少的竞技表演。
她们或许比试马术,比试箭法,亦或是比试琴棋书画,总之两个人之间的斗争从未停止。
当然,这在众人看来几乎都是司遥单方面的挑战,只因司菱歌“抢”了她最爱的兰廷哥哥。
司遥嗤之以鼻。
她绕过人群,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刚巧,赵将军就坐在离她不远处,她抬眸,咧嘴,以眼神示意打算打个招呼,结果下一秒,赵辛移开目光撇过了头去。
司遥:没礼貌!
她尴尬地收回嘴角,倒了杯茶打算装作自己现在很忙的样子。
“郡主来了!”
“平阳郡主!”
忽然,人群中有人声音响起。
司遥定睛一看,果然是美丽堂姐来了。
淡紫色的对襟收腰短服,发丝用玉冠拢起,整个人衬得英气又美丽不可方物。
仔细一瞧,她和温兰廷穿的竟然还是情侣服。
都是紫色系,一深一浅,甚是登对。
虽然,她瞧着不大顺眼。
随着司菱歌的出现,也将场内气氛推至最高点。
回想起刚才她的入场,众人无不是将她当做空气,目光无视,或是在她经过时故意发出一声冷哂,以示自己真的很不讨喜。
“……”
在众人的高喊声中,她悟了。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顶流和落水狗的区别。
堂姐是顶流。
她则是那个落水狗。
众人都喜欢棒打落水狗。
“在干嘛。”忽然,云七走至她身旁坐下,顺手递给她一盘枣泥糕,她回过神来才察觉,她茶杯里的水都被她倒在桌面上了。
萧忱离细细用帕子擦拭桌面,司遥转头看他,“你来了。”
“嗯。”萧忱离很冷淡。
司遥捻了一块枣泥糕吃,她问:“你怎么想起来给我做糕点了?”
她之前也吃过萧忱离做的糕点,因此看卖相就能看出来。
他做的可比御膳房的精致多了。
萧忱离道:“不是给你做的。”
“那你给谁做的?”她吃得嘴巴嘟嘟,两腮鼓起,活像一只藏食的小仓鼠。
对上她水光潋滟的懵懂目光,他也不隐瞒,直言道:“我自己。”
“你自己?”司遥眨巴了一下眼睛,立即目光下坠到他桌面上,果然那里摆着整整两大盒糕点。
她问:“你吃那么多枣泥糕干嘛?”
敢情他只是稍稍分食她那么一点点,他自己两大盒,她才那么几块?
萧忱离道:“补血。”
司遥:“……”不是他这又是整药又整红枣的,他到底想干嘛?
她咽了口唾沫,“你大姨妈来了?”
“……”
萧忱离盯了她好一会儿。
他说:“我等下可能随时会吐血。”
司遥:“???”吐血?
“你年纪轻轻就这么虚了?”她愣愣问出声,换来了萧忱离寒意凛冽的眼神。
司遥抬头望天,“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又要说自己受不得刺激,我输了你就会死这种话对吧?”
“嗯。”
“……”
他还挺诚实。
这时,有宫女来唤她,“殿下,该上场了。”
她抬头望天,已近午时,这么快。
那边,众朝臣已经和司菱歌寒暄完,宗亲们也纷纷行过礼,司菱歌迈步上场了。
周围皆是祝愿司菱歌旗开得胜的声音。
她望向萧忱离,“你呢,有什么话同我说?”
萧忱离目光从她面上轻轻扫过,而后沉默一瞬,开口:“没有。”
司遥歪着脑袋盯萧忱离,“你不打算嘱咐我什么?比如让我沉着冷静,让我专心致志,让我赢?”
“……”萧忱离:“有必要吗?”
“有!”
司遥掷地有声。
“堂姐那边大家都在祝她旗开得胜。”
“嗯。”
仅仅一个字。
司遥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萧忱离再说下一句,她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我上台了。”
她不高兴了。
萧忱离察觉到了。
他眸光微动,倏而一把掐住了司遥的脸颊,毫不客气的往两边扯了扯。
被他一扯,司遥疼得龇牙咧嘴,只觉得皮都痛了。
她气死了。
她将软肉从他指尖抽回来,推开他,起身就要离去。
他说:“等你赢了,我带你去买新裙子。”
少年的语气称得上漠然,话里却十分中听。
司遥眸光一亮。
“这样可是满意了。”
满意了。
“但若是输了……陪我一起死。”
司遥闻言,瞪大眸子。
“我不。”她说完,冲上了赛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