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年关时节。

宜修没想到,这个时代的春节竟会持续足足一个月。

回忆起刚刚差点暴露自己的穿越身份,宜修又抹了把汗。

真的好险,差点要被当成妖精烧掉了…

……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夜熬夜带娃,宜修晨起时便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在众人请安完毕后,思量着去睡了个回笼觉。

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

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时却发现梢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等她迷迷瞪瞪地走到堂屋,想吃些点心填填肚子,却透过模糊的眼帘看见有个男人坐在圆桌前。

是的,一个男人。

“哪里来的野男人,我还在做梦吗?好久没见到男人了。”

宜修嘟嘟囔囔的,听到东西落地的声音才完全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绘春站在门口,正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脚边掉落的是弘愿的拨浪鼓。

“没事,这东西摔不碎,你不用……”

正说着,宜修感觉到自己左侧也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

对了,野男人!

宜修侧目,想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也思索着怎么将他偷偷处理掉,以免被人发现,将自己浸猪笼。

就一眼,宜修觉得自己从天灵盖瞬间清醒到了脚后跟。

清醒得起码可以十年不用睡觉。

宜修看着面前的男人——

好消息是他不是野男人,自己不用被浸猪笼了。

坏消息是他是胤禛。

那个敏感多疑的男人。

甚至胤禛臂弯里的弘愿此刻也眨巴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

真的糟糕了!

“王爷吉祥,今日回府竟这般早。”

宜修“咻”地跪下行了跪安礼。

即便后背凉飕飕的,心中却忍不住吐槽:今天天气这么好,你不用上班了吗?

胤禛垂眸看着面前规矩行着礼的女子,压下了心中的诧异。

她从前最是端庄守礼,如今这般胡言乱语,是为何故?莫名有些恼火。

“你成……”

你成何体统!胤禛本来想发火的,刚开口却感觉到一只小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胸口。

是弘愿。

心好像被融化了,胤禛突然不想生气了,反而有些愧疚,一只手抱着弘愿,一只手将宜修扶了起来。

“咳...你成日里忙着府中琐事,晚上还贴身照顾着弘愿,忘了时日也情有可原。”

“近来朝中事务繁忙,算来自立你为福晋后,本王竟未曾踏入过后院,实在是委屈你了。”

“前些时日钦天监测算出今年的年节休沐日期,是腊月十九至正月二十。”

“今日随皇阿玛在乾清门进行完封宝仪式,便早早回来了。”

“罢了,你且带弘愿休息着,本王还得与十三弟一起去各署衙门巡视封印礼。”

……胤禛疯了?

宜修觉得不仅自己没睡醒,胤禛多半也没睡醒,因为他出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今晚本王来看你。”

……

同日,倚兰阁。

“给福晋请安。”

耿月宾看着面前的人,微微笑着,似乎心情很好。

“月宾姐姐,今日起便是王爷的休沐时段了,前些日子跟姐姐商量的可是准备好了?”

凭借《春江花月夜》吸引王爷吗?

耿月宾还是有些迟疑,自己从小在永和宫中长大,见识过后宫女人间的斗争是怎样的残忍。

故而她入王府后,不愿参与那争宠之事。

可是她也羡慕身边的姐妹们逐渐都有了自己的孩子。

不然就一次、就争这一次。

宜修看出耿氏的徘徊不定,轻抚着她的手,温和笑道:

“姐姐不必为难,先听听我的计划,到时候也有选择的时间,如何?”

耿月宾闻言有些心动,握住宜修的手。

“好。”

……

胤禛回府时已过了酉时。

将文书放置书房后,便起身往如意院走去。

行至倚梅园时听见一阵清脆圆润的琵琶声,顿住了脚步。

是柔则喜欢的《春江花月夜》。

琵琶声仿佛流淌进了胤禛的心中,他改变方向,向倚梅园走去。

本是愈来愈清晰的琵琶声在他走到到园中深处时却戛然而止。

胤禛环视着四周也不见人影,正失落着走出倚梅园时,不远处却又传来一阵戏腔的声音,飞泉鸣玉般婉转动听。

待他循着声音探寻过去,唱词也愈发清晰:

“倘若风雨他日来,枝叶凋零还有傲骨在。即便寒冷雪花飞,我伴梅花报春来。”

一女子身姿轻盈,步步生莲般边唱边舞着,伴随着掉落的梅花,十分悦目。

“《梅花赋》。”

女子听到了胤禛的声音,慌乱地准备行礼,却是一个趔趄。

“小心。”

是甘氏。

胤禛伸手扶住甘嘉淑,柔声道:“从前竟不知你会戏曲。”

甘氏闻言红了脸颊,怯怯地回着:“妾从前在教坊司时曾学过,献丑于王爷了。”

胤禛却是看向甘氏因跳舞而湿了的鞋袜,略一沉吟道:“正是冰雪消融的时节,怎想起在这园中起舞?”

“妾见着这梅花便想起曾无意被人利用而失言于柔则福晋,心中十分愧疚,便想着用这首《梅花赋》祭奠柔则福晋的在天之灵,希望姐姐能够原谅妾。”

见着甘氏眼眸中星星点点的泪光,胤禛也忆起那柔弱谦和的人,心中颇有触动,出言安慰道:

“菀菀从来心善,必不会怪你,你有心了。”

说罢,将甘氏横抱起,朝垂露小筑走去。

……

翌日。

后院众人都知道了昨夜王爷宿在垂露小筑的事。

早晨给宜修请安时气氛也不如以前轻松。

“天气冷,你们都早点回去暖和着吧。”宜修抬眼看着面色各异的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耿月宾身上,“月宾姐姐,你前些日子送给弘愿的虎头帽他甚是喜欢,可否留下教教我是如何做的?”

耿月宾低眉应下。

宜修将屋内侍奉的人也挥退了,拉住耿氏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月宾姐姐,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被别人顺手牵羊了去?”

耿氏端着身子,却是不语。

当时她知道胤禛已被琴声吸引而来,却在听见脚步声临近时,慌忙躲了起来。

如果胤禛问起她为何弹琴,她不知如何应对。

她不想骗他。

谁知竟为她人做了嫁衣。

宜修见她不想说,便也不再问。

“罢了,大概是时机不对。”

“只是我还是希望姐姐能有自己的孩子傍身,漫漫长夜倒也温暖些。”

“至于甘氏,”宜修眼眸微沉,“倒是不知她是恰巧赶上了时机,还是……”

看来这王府后院,倒也不是真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