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汐和绘春将甄嬛送回承乾宫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双双看着魂不守舍的甄嬛,欲言又止。
“小主,这是怎么了?”
流朱和浣碧接过甄嬛,连忙扶着她坐至榻上,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亦是十分担心。
“今日给皇后娘娘请安,小主只让芳若姑姑随侍在身旁,现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芳若姑姑呢?”浣碧尚未去过景仁宫,因此并不认识槿汐和绘春,只把她们二人当作普通宫侍,焦急质问道。
“浣碧,她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不得无礼。”甄嬛才缓过神,面色一凛,严肃道,“流朱,你和浣碧先出去,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浣碧看了看槿汐和绘春,眼中仍未卸下防备,有些忧虑,犹豫间已被流朱朝屋外拉去。
“小主做事自有小主的道理,我们只管听话将小主交代的事做好就是了。”流朱心中同样有所担忧,但她相信自家小姐的做事方式,边嘟囔着边拽着浣碧退出了门。
见甄嬛这般心思剔透,一直心系碎玉轩那边的槿汐才松了口气。
“二位姑姑特意将我送回宫中,可是皇后娘娘有旁的吩咐?”甄嬛惊魂未定,对皇后身边的人还是有所防备,但仍然面带尊敬地问着话。
对于刚进宫就受到了来自皇后的威胁以及亲眼目睹了她之手段的甄嬛来说,皇后宜修绝非是等闲之辈。现在她不能确定皇后今日所为究竟是主动害人还是被动报复,故而不能妄下论断,但能有如此心机胆略、又位高权重的人,无论是善是恶,都是她一个小小常在万万不能得罪的。
“莞常在是个聪明人。”槿汐看向甄嬛的眼神中多了些微不可见的赞赏,亦是恭敬地说道,“奴婢的确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将您平安送回承乾宫,并且娘娘着实也有话让奴婢转告给莞小主。”
“皇后娘娘说,今日之事是她存心利用了小主,她有苦衷,但无需与小主您交代清楚,只是出于补偿,娘娘让奴婢跟您说几句话。”
甄嬛看着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槿汐,脑海中回忆起洞悉自己性格、知道自己软肋——用眉姐姐安危威胁自己的那个尊贵之人,心中十分复杂。
“娘娘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宫中有些事,原本就不会轻易为人提起,如今她闹这么一出,想必更是没人敢再提起。但小主既然逃不开入宫的命运,她就希望您能明白自己在宫中的处境、更要摸清楚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想要的、看清楚自己所得到的,不要轻易被人被物迷昏了头脑,到头来才发现真心错付、所托非人。”
槿汐说完,福身行礼后带着绘春推开门出了甄嬛所在的承乾宫西配殿。
……
明德堂的沈眉庄才听闻今日碎玉轩之事,就匆匆往甄嬛的贞顺斋赶去。
沈眉庄虽与甄嬛同住承乾宫,二人住处不过百来步的距离,但由于她刚进宫没有眼线、分配来的宫人们也都稚嫩得很,是以等她得到消息赶到贞顺斋时,却被门外的宫人告知莞常在才喝了安神汤已经睡下了,只来得及见到从屋内退出来、一脸凝重的温实初。
“这位太医,可是刚给莞常在看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现下怎会喝了安神汤?今日一同去请安时嬛儿看着还好好的啊。”
此时的沈眉庄并不认识温实初、也不知道甄嬛与温实初是旧识的关系,只是从他身上穿着的官服认出他是宫中的太医、又见着他从甄嬛屋中出来,才慌张地将他拉住询问起来。
温实初见自己的衣袖被拉住,亦是一愣,但听沈眉庄的话语以及其真心着急的语气,知晓面前这位端庄的女子定与他的嬛妹妹相熟,轻轻将衣袖拉回,恭敬地躬身行了礼:
“臣太医院温实初给小主请安,莞常在心悸受惊又被邪风侵体,是以诱发时疾,需得隔断静养。”
沈眉庄也意识到自己拉住温实初衣袖的行为不妥,面上赧赧,又听了他的诊断,更是担心,“怎会如此!请温太医务必要快些治好莞常在,嬛儿还未曾侍寝过便染上了时疾,未来可如何是好?”
温实初想起刚刚在殿中,嬛妹妹惊惧交加、梨花带雨请求自己为她装病避宠的情景,心中还是十分心疼,虽知晓面前这位小主是真心对待嬛妹妹,但以防万一,自己还是说了谎话。不知怎么,觉得十分不适,只得匆匆寻了借口:
“小主,臣还要回太医院为莞常在配药,先告辞了。”
……
“都没吃饭吗?走得再快些!”华妃坐在轿辇上,一脸不耐地催促着抬辇的宫人,“算了,将本宫放下来,本宫自己走都比你们快。”
胤禛一出翊坤宫,年世兰就让人备了轿辇,往景仁宫赶去。
此时她下了轿辇,扶着旗头、抓起衣角便飞奔向前。
花盆底在青石砖的宫道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将年世兰的着急绘声绘色地传达给了宫道旁低头面壁回避着的每一个宫人。
年世兰第一次觉得宫中不许骑马这个规矩有多么狗屁。
“华妃娘娘吉祥。”
守在景仁宫门外的一行嫔妃只看见远远赶来一个光华动人的嫣红身影,一溜烟似地从面前飞过,不顾迎出来的剪秋的阻拦,“吱呀”一声推开门就窜了进去。
剪秋额前的碎发被年世兰跑过时带起的微风扬起。
眼看着抓不住她,索性就当作没看见般、压抑住心中的尴尬,稳稳走到众妃嫔面前,笑着行了个端正的礼:
“各位娘娘、小主们,皇后娘娘说大家的心意她都知道了,只是今日疲惫,不便再见各位,还请各位先回自己宫中。秋寒露重,给位娘娘、小主们不要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