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夜。
胤禛手中拿着记名秀女排单,心情愉悦,边向明堂走着,边念念有词道:“嬛嬛一袅楚宫腰。甄嬛,着实是个妙人。”
一旁跟着的苏培盛竖着耳朵认真听着,想起今日体元殿内发生的事情,又忆起纯元皇后与甄嬛的模样,心中了然,顺着胤禛的话奉承道:
“恭喜皇上再得佳人。奴才也觉得甄小主腹有诗书气自华,无论是气质还是模样都不逊色于宫里头的娘娘们,日后进了宫,与皇上您自是聊得来的。”
“你倒是机灵会说话。”胤禛难得心情好,称赞道,“也不枉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
苏培盛点头哈腰地连连应着,心里却是跟明镜似的:
这宫里不少人都知晓纯元皇后的模样,那甄嬛的长相虽与纯元皇后并不十分相像,但她站在那活脱脱就是纯元皇后的样子,只要见过她们俩的人,大概都会惊叹于这二人的相似程度之高。
但谁若是将这句话放到了明面上去说,谁就是个蠢货。
纯元皇后是谁?
还活着的时候就是皇帝心尖尖上独一份儿,比起如今凤仪万千、宠冠后宫的华妃娘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遑论纯元皇后的仙逝还与皇帝的亲弟弟十四爷有着千丝万缕、脱不开的联系。
最宠爱的女人死在了最亲的兄弟的计算之下,这件事在皇上心里就是无法除去的一根刺儿!
皇上初登基时,追谥纯元皇后的圣旨比册封后宫的诏书还要颁发得早。当时倒是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宫人在背后对这位传说中纯良娴淑的嫡福晋、如今的纯元皇后议论纷纷,偏生运气又差了点,恰好让路过的太后娘娘听了去,一向仁慈和善的太后都发了好大的火,那几个宫人也因此直接掉了脑袋。
所以说,谁敢再在宫里提起纯元皇后,谁就是在皇帝的头上拔毛——不要命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宜修从屋内迎出来,看见胤禛手中的东西,对他今夜来景仁宫的目的了然于心。
“小宜,快起来吧,今日在体元殿朕见你精神不错,身子可是好些了?”胤禛一如既往地将宜修扶起,关心道。
说到体元殿,胤禛又想起当时殿中那盈盈站着坦然自若、应答如流的女子,几乎迫不及待地想向他的小宜分享自己将近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
“谢皇上关心,臣妾好多了。”宜修并不想与胤禛虚与委蛇地寒暄,接过他手中的排单,直入主题道,“今日臣妾与华妃妹妹共同拟定了此次选出的秀女位份,着实有些仓促,皇上可是有别的意见?”
“你们做得不错,只是甄远道的女儿十分合朕的眼缘,”胤禛一顿,复而勾唇道,“朕想着给她高一些的位份,就给个贵人吧。”
宜修此刻深深与原主共情了,差点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但碍于身份与自己的小命,只得压抑住恶心,学着剧中宜修的话术,得体道:
“好,贵人好啊,就贵人吧。除了前头满军旗的富察氏是贵人,蒙军旗的博尔济吉特氏也是贵人,汉军旗秀女中正正好也有两位贵人了。”
“两位贵人?”胤禛有些疑惑,他刚刚看了下午景仁宫送来的排单,但满心满眼只看得到甄嬛二字,倒是没有注意其他的人,“还有一个是?”
“沈眉庄,济州协领沈自山的女儿,沈自山的官位可比甄远道的要高。”宜修重复着剧中原主的话,第一次感受到原主的不易和其话术的精明之处,“虽然皇上重视汉军旗,可是满蒙联姻是旧俗。汉军旗有两位贵人,这样做是不是太显眼了?”
胤禛,我劝你不要被猪油蒙了心。
“那就给甄氏正六品常在吧。”胤禛犹疑一下,改口道,“汉军旗嘛,入宫位份不宜太高。”
果然再爱也不会为她坏了规矩,狗男人。
宜修心里这般想着,不想再继续这让人作呕的剧情,先一步说道:“既然皇上喜欢,不如封甄氏为莞常在如何?今日体元殿中,臣妾瞧着甄氏莞尔一笑的样子甚美。”
胤禛惊讶于宜修竟与他心中的想法一致,更是欣慰,一下子将其他事抛到了脑后,雀跃道:
“莞字好啊!小宜倒真不愧是朕的解语花,你所言与朕心中想得一模一样。小宜可是也觉得那甄氏与菀菀有几分相似?”
见胤禛这般直接地提起柔则,宜修想起姐姐的模样,有些替她难过,也有些替她和甄嬛不值,脸上的笑一下子僵硬住,也不再顾及维护皇帝的心情,直言道:“在臣妾心中,无人能与姐姐相比。”
听了这话,胤禛脸上有些挂不住,深深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宜修一眼,不悦道:
“在朕心中,亦是无人能超越纯元。夜深了,朕想去翊坤宫看看华妃和朝阳,你且早些歇息吧。”
苏培盛见皇上直接起身往门外走去,也急急跟上,只来得及回头看了宜修与槿汐一眼,见宜修朝他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也放下心来,无声地叹了口气后随着出了门。
“皇后娘娘,您又不是不知晓皇上的心思,何苦如此呢。”槿汐虽明白宜修并不在意皇帝的宠爱,但见皇帝这般疾言厉色又不给面子,还是十分心疼自家主子,扶着她坐下忧声道。
宜修倒是完全不在意,见胤禛出了门反而舒了口气,拍了拍槿汐的手,扬唇一笑:“放心吧,我无碍。皇上不歇在景仁宫,我们倒也乐得自在,我还巴不得他少来呢。”
槿汐叹了口气,担忧看向一脸无所谓的宜修,眼中充满了怜爱。
皇后娘娘这般天仙似的女子,怎受得这种委屈,这男人,当真是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