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隆科多!
胤禛坐在杌子上,原本愉快的心情一下子烦躁起来。
“皇额娘若是喜欢,儿子让人多多送些进宫便是。”
太后不置可否,只笑了笑:“哀家知道你一片孝心,但这些都是小事。最要紧的是皇帝你,虽说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但不能总是宵衣旰食的,当心日后亏空了身子。”
“儿子知道,只是刚登基,朝廷百废待兴,要处理的朝政才多了些。倒是辛苦皇额娘总为儿子担心着了。”
听胤禛这般说,乌雅氏心中却是想起了自己的小十四,独守皇陵,该是多么落寞,正想再开口求求情,话到最边上还是停住了。
前些时日跟胤禛提了那么多次,他丝毫不曾心软过,此时再提徒惹其不快,只怕是适得其反。
罢了,她今日来原本也不是为了这事。
乌雅氏目光一闪,顺着胤禛的话单刀直入地进入了主题:
“让你这般辛劳,说到底还是朝中的大臣们不够用心。哀家帮不上你什么忙,但若哪家大臣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大可以接进宫中来,有哀家和皇后照顾着,又能为你充盈后宫,还能笼络朝臣之心,一举两得,是件好事。”
又是选秀!
胤禛心中更是不耐,每日朝中之事就已经让人头痛至极,若不是允祥得力能协助着处理部分事务,他怕是用膳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处理后宫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
他觉着现在的后宫就挺好的!
皇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华妃美艳娇贵、让人欢喜;其他人更是恪守本分、安静体贴。
这般宁静祥和的后宫他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若是选秀选进来几个不安生的,这后宫哪还再能如此和谐!
“选秀本就铺张,如今国库亏空得厉害,再添新人增加后宫开销,皇后那边怕是有负担。”
乌雅氏叹了口气,忧心道:“皇家最要紧的是开枝散叶,如今子嗣虽是不少,但皇后、华妃和端妃自生育后身子都不好,其他人在你身边这么久也是少有动静。让你纳新人也是为了绵延子嗣考虑,江山万年、代代有人才是紧要事,你的后宫只有这么些人,远不如先帝,开销又能大到哪去。”
见太后铁了心不做让步,胤禛也不再争辩:“若是如此让皇额娘忧心,依您的意思便是。”
乌雅氏这才松了口气:“那选秀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一切都听皇额娘安排。”
“哀家老了,还能安排什么呀?后宫之事该是全权让你的人接手了。”乌雅氏装出一副无能为力、退位让贤的模样,她自是清楚,自己虽是太后,但若对后宫之事插手过多,也难免引起皇帝不喜。
“皇后近来抱病,华妃忙于调养朝阳的身子,便继续让敬嫔操持着吧。”
敬嫔到底只是个嫔位,家世不错但从前在潜邸时也只是个侍妾格格,久居高位的乌雅氏对她自然是不太瞧得上眼的,犹疑道:
“毕竟是你登基以来第一次选秀,出不得岔子,一个小小的嫔位如何能担此重任?前几日宜修来寿康宫请安,哀家看着她精神气很是不错,想来病也该快好了,作为皇后,一点小病就撂担子又叫什么事?这次选秀也让她参与进来吧,琐事再让敬嫔协理便是。”
乌雅氏这般说倒是让胤禛有些惊讶,从前她们姑母二人关系好,皇额娘不少为宜修说好话,今日倒是有些隐隐怪罪她的意思。
胤禛眸底微不可见地暗了暗。
他的小宜当真是变了不少,不仅对自己的态度变了,想必对她的姑母也是疏离了不少,才让太后说出这番话来。只是这样也好,作为皇后尊重孝敬太后便好,若是来往过于亲密,倒是让他心中不安。
“一切都依皇额娘的意思。”
——
景仁宫。
宜修已经换了一身明黄缠枝花果纹织金缎寝衣,取下了繁琐的发髻和华贵的首饰、只簪了两朵素雅的毛绒兰花,此时正悠闲地蜷着腿坐在榻上,透过榻前双交四椀菱花槅扇窗看着外面的朦胧夜色。
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直到江福海推开隔扇进来,一切美好戛然而止。
“皇后娘娘,大喜啊!养心殿那边传话过来,说是皇上今日要来咱们景仁宫啦!”
晦气!
宜修有些不开心。
胤禛不去翊坤宫,跑到她这景仁宫做什么?
即便是与胤禛相处了快三年的时光,宜修还是一点都没有对他日久生情,反而多了些烦躁。
当皇帝就是好,后宫环肥燕瘦、佳丽三千,倒是苦了她这倒霉催的天天帮他管理着。
每日晨昏定省,烦都烦死了!
“你去回禀一声,就说本宫身子不适,怕是不能侍奉皇上了。顺便跟皇上说一声,华妃娘娘近日对他思念得紧,还请皇上去翊坤宫看看。”
出手吧,年世兰!
宜修并未起身,反而将手肘搁到榻上的小方几上,用手托住额头狠狠揉着,一副头痛难忍的模样。
剪秋在一旁看着宜修皱着的那张脸,有些心疼。
这会子虽是装疼,但按着她家娘娘这力度揉下去,待会儿怕是会真疼了。
“主子,让奴婢为您按按吧。”剪秋走到宜修身边,轻轻为她按着太阳穴,又给跪着的江福海使了个眼色,让他照宜修说的那般去办。
江福海恭敬地行了礼,退出去后瞬间面带惆怅。
自己家娘娘虽已经是皇后了,但哪有天天这样避着圣宠的!
江福海作为景仁宫的管事太监,平日里捞着的油水、受到的尊捧也不少,但他就是私心希望皇上能多宠他们家娘娘些。
许是在景仁宫耽搁了太久,江福海才走到景仁宫宫门,便远远瞧见了皇帝的御辇朝这边缓缓行进着。
太好了!皇上来了,自己不用去养心殿跑一趟、皇后娘娘也避不了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