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座上的宜修震惊地看着这两个人，感到十分出乎意料。
这都不吵起来吗？
她的后宫就这般平静吗？
“罢了，今日留妹妹们也久了，时候不早了，都早些回自己宫中吧。”宜修温言道。
“臣妾告退。”
众人一一退下后，宜修仍坐在宝座上没有起身，端了剪秋刚换上的茶盏，边品着茶边运转着小脑瓜琢磨着前朝后宫的事。
除却隆科多作为顾命大臣力保胤禛上位外，远赴西北的年羹尧也顺利解除了胤禵手中兵权、将十万大军归于皇权统治之下。
此二人在皇位继承人大战中为胤禛顺利登基立下汗马功劳，被初登基的胤禛视作一朝的社稷重臣。
隆科多袭一等公，授吏部尚书并兼管理藩院；年羹尧授二等公，享有军事便宜之权
一时权倾朝野，成为新政权的核心人物。
这是宜修目前为止知晓的全部关于朝廷的信息，她倒也不是很担心，毕竟胤禛登基不到一年，正是用年羹尧的时候，年羹尧那边也尚未表露出任何的野心，一时半会倒是没有什么危险。
更让宜修劳心的是养心殿和寿康宫那边。
胤禛登基的这大半年里都忙于朝政，睡觉的时间都不足，后宫的日子便更加是屈指可数。
敬事房的差事一闲下来，已成为太后的德妃娘娘就忙起来了。一边问责于伺候的下人们不尽心、一边问责于宜修不规劝。
那绿豆百合汤和比三必居更为可口的酱菜都不知道往养心殿送了多少次，也没能将选秀的事定下来。
一想到这些，宜修便觉得有些郁闷。
现在胤禛不过二十五岁，后宫的女人们也正值青春年华，不愁没有绵延子嗣的机缘，况且现在宫中已有了三位阿哥、两位格格，子嗣也不能用稀少来形容，想来太后也寻不到十分正当的理由劝皇帝选秀了。
只是，既然后宫子嗣尚多，不耽误太后含饴弄孙，为何还要一次次劝说选秀呢？
宜修想了又想。
朝廷如今内忧外患、正值用人之际，若能选几个合适的大臣家女儿进宫，自是对胤禛拉拢人心大有益处——这大概是太后面向胤禛劝说选秀之事的明面话术。
至于她真实的目的……
捕捉到一个可能性后，宜修重重将手中的白瓷茶盏砸到桌上，眯了眯眼睛。
看来自己这姑母是真不信任自己了。
哪里是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分明是太后乌雅氏缺在后宫为她做事的人！
端妃避居养病、不问世事，自己作为皇后，又对她阳奉阴违，后宫这些嫔妃中并没有家世、位份都合适的人够资格当她的手中刀。
宜修揉了揉脑袋。
看来太后是铁了心要通过选秀寻人了。
——
寿康宫。
太后乌雅氏斜靠在贵妃椅上，一旁的竹息姑姑面露担忧地为她轻轻揉着脑袋。
“太后娘娘，现在后宫安宁，子嗣充足，您又是何苦总担心着呢。”
太后昨夜又带着她去了养心殿一趟，向皇上提出了选秀的事宜，但却仍旧被皇上以朝政繁忙、无心后宫推辞了。
竹息想着这几次去养心殿的情景，心中叹了好几口气。
起初去太后去养心殿，都是想让皇上找机会把远守皇陵的允禵召回来，在被皇上连续以“不可辜负十四弟的一片孝心”而回绝了。这几次去养心殿，又是为了选秀的事，仍是不得同意，这母子二人的关系眼看着比从前还要僵硬些。
乌雅氏挥了挥手，让竹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直身子看着她，言语不耐道：
“往日你最懂我的心思，今日是怎么了？后宫那些妃子们看似安静，不过是因为现在刚入宫人少、孩子们又正到需要时时看着的年纪，分身乏术罢了，等以后闲下来了，她们开始为自己、为孩子争的时候，还能这般平静？”
见太后隐隐有生气的预兆，竹息只得低眉顺眼道：“太后娘娘想得长远，是奴婢目光短浅了。”
乌雅氏本不欲说这些，但既然开了头，这几日心中憋着的烦闷一时压抑不住、急欲一股脑全讲出来倒倒苦水，便让宫中其他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从小陪在自己身边的竹息。
“你也是一路跟着哀家走过来的，后宫是个什么地方你也见了一辈子了，这就从来不是个安宁地。就算是现在哀家成了太后，但若后宫没有可用之人，到时候真的等她们斗起来，还是会处于被动，或许被人利用了也不可知。”
乌雅氏端过竹息递来的粉彩莲纹盖碗，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
“端妃是个不中用的，宜修也越发不听哀家的话，放眼望去，这后宫里一个与哀家一条心的妃子都没有。防备难，想做些事情更难。如今年羹尧权倾朝野，华妃又是个骄纵跋扈的性子，若不让人将其制衡着，让哀家怎么能放心得下？”
见乌雅氏愁眉不展、撑着脑袋一脸痛闷模样，竹息连忙上前为她揉着太阳穴，担忧道：“奴婢懂您的苦心，当心别急坏了身子才好啊。”
乌雅氏闭上眼睛，烦闷地摇了摇头，喃喃道：“今日若皇帝不去后宫，我们就再去一次养心殿。”
——
入夜，养心殿。
徐进良端着敬事房的牌子，又被赶了出来。
乌雅氏就是这个时候进去的。
“太后万安。”徐进良面露苦涩，朝太后行了礼。
“给皇额娘请安。”正站在书案后忙碌的胤禛闻声，立马也行至榻边，给已端坐在榻上的乌雅氏请了安。
“朝廷事务繁忙，你也该顾及着自己的身子，每日处理朝中之事，深夜都不肯睡，让哀家怎么放心？”乌雅氏看着胤禛，边关心着，边眼神示意着竹息将食盒中的果盘端了出来。
“这是宫中今日刚进来的葡萄，哀家吃着不错，又是滋养肺气、补益气血之物，便拿来你也尝尝。”
竹息端着果盘递到正听太后讲话的胤禛面前，见他吃了一颗，笑着补充道：
“皇上，这是隆科多大人让人从昌黎为皇上和太后寻来的新品种，名为玫瑰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