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一下午“鸵鸟自闭”,宜修才终于说服了自己、从羞愧中脱出身来。

不过就是故作高深说了几句嘛,不要紧的!

下次再忍不住想“教导”别人的时候,点到为止就好了嘛!

吃一堑长一智啦!

成功开导了自己,宜修满意地笑着,将头抬了起来。

看见弘愿正不哭不闹地安静躺在摇篮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宜修心中突然有些酸涩:

这孩子从小就没了母亲,跟在自己身边,自己又是个不会带孩子的,真是受苦了。

鬼使神差地、宜修脑海中响起了一段旋律——那是她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前、在现代风靡全球的一首儿歌。

想着,宜修也情不自禁地唱出了声:

“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种小小的种子开小小的花~”

弘愿听着这般旋律轻快的调子,“咯咯”地笑出声来。

见状,宜修心里也很是欢喜,鬼使神差地又唱了好几遍。

她终于明白,是什么样的魔力,能让人将这首歌唱了一遍又一遍。

胤禛从宫中出来,照例来如意院中寻宜修和弘愿。

因此便也有了“耳福”。

“在大大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种大大的种子开大大的花~”

“小宜……这是在唱哄孩子的歌?”

听着身后传来的熟悉的男声,宜修做了一下午的心理建设又崩塌了。

好羞耻!

好想继续当个鸵鸟!

胤禛站在宜修身后,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见她停住了歌声,心中却是想到了自己的孩童时期,眼眸深处流露出鲜有的脆弱,试探地询问道:

“你刚刚唱的歌,很好听,能不能再唱一遍?”

确实很好听,就是有点古怪。

想来是他没听过的吧。

宜修犹豫着,也想起了剧中太后去世时,大胖橘的恳求。

想拒绝,却又有些于心不忍。

只得硬着头皮又唱了一遍。

……

于是,今天晚上,宜修彻底失眠了。

只要想起那些羞惭的画面,便在榻上扭捏得如坐针毡。

……

翌日。

众人照例来请安时,发现福晋的黑眼圈更重了。

就连耿月宾也忍不住关心了几句:

“福晋孕中还是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不宜多思啊。”

宜修羞愧难当,只点了点头,不知如何作答。

辰时将至。

就在众人以为年世兰又要摆架子迟到时,门外飞速进来主仆二人,恭敬地给主位上的宜修行礼:

“给福晋请安。妹妹没来迟吧?颂芝那丫头,竟又看错了天色,这才晚到了些。”

宜修挑眉一笑,眼神悠悠地看向了年世兰。

年世兰今日穿着一身并不扎眼的淡蓝色旗装、头上插着些银簪,只零星地装饰了些点翠,并不见昨日那一支招摇的点翠金钗。

让人无法忽略的,反而变成了与宜修同款的黑眼圈。

众人见着年世兰这般模样,更是没人敢开口。

除了将心直口快发挥稳定的吕盈风:

“年侧福晋今日,竟如此清丽可人,倒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呢。”

曹琴默深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掐肿了:

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她就能拦住吕盈风、不让她讲话了!

年世兰却是学着宜修和耿月宾平日的样子,嘴角扬起一个小弧度,温柔地点了点头,夹着嗓子甜甜开口道:

“盈风妹妹客气了,世兰怎当得此般夸奖,妹妹同样也是个美人呢。”

此话一出,堂厅又一瞬间静了下来。

就连吕盈风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中头一次真的出现了名为慌张的情绪。

这……自己是不是该跪下道谢?

宜修面上一直挂着的优雅笑容也僵住了,心脏好像也有些承受不住。

她昨天说的那番话、是不是让年世兰矫枉过正了?

她此时真的好想不顾形象地冲下去、拽住年世兰的衣领子、对她怒吼一声:

呔!妖精!还我华妃!

今日的请安又在战战兢兢中结束了。

年世兰又留在了如意院。

宜修又在年世兰想出声讲话前,将一块蟹粉酥塞进了她的嘴里。

又语重心长地对年世兰说:

“世兰妹妹,今日身子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吧?”

年世兰囫囵吞咽着嘴里的东西,原本邀功的眼神渐渐流露出了不解。

待她明白过来后,才控制不住地当场翻了个白眼:

“……”

宜修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对味儿嘛!

——

年世兰的小意温柔仅仅持续了那一个请安的时间。

不过,等她恢复往日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后,后院众人悬着的一颗心才平静了下来。

对此,年世兰在扶荑居翻了好几个白眼,想了一个下午,觉得还是做自己比较舒服一点。

可是,如何才能让后院的这些人觉得自己不是个坏人呢?

年世兰又想了一个晚上,最终决定发挥自己财大气粗的“优点”。

于是,在后院每个人都收到一件首饰时,纷纷又陷入了沉默。

——

王府终于又平静了小半年。

宜修的肚子肉眼可见地大了起来。

年世兰有孕的消息眼看着也瞒不住了,索性便宣扬了出去。

出乎宜修意料的是,永和宫知道此事后,竟没有任何的不满情绪传出来,反而给宜修、耿月宾和年世兰三人送了些给孩子祈福的物什来。

为什么耿月宾也有呢?

因为她也有了好消息,此时已怀孕三月有余了。

至于永和宫送来的东西,宜修暗中让剪秋和灵芝检查了好几次,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才给其余二人送了去。

“宜修姐姐就是仔细,等来日我这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定要让他好好待在如意院,让姐姐教导着。”

年世兰这段时日里,愈发瞧着是容光焕发,此时抚摸着肚子,正对宜修娇嗔着。

宜修倒是不如年世兰那般马上就要为人母的兴奋,反而每日都有些愁。

为何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怀孕竟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

冯若昭只静静看着二人,仍然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或许平淡的日子总是这般,当时并不觉得自己已经身处幸福,只等后来回忆起,才发现是有多么难得。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身边的人都陆续离开了,宜修还是会回忆起这段时光。

但她又在回忆之后忍不住地悔恨:

如果、如果自己当时再谨慎一点。

她们二人是不是就不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