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扭着腰肢,袅袅婷婷地从门外移步进来。

只见那女子一手扶着婢女,一手轻拂鬓角,一双丹凤眼目不斜视,紧紧盯着坐在上位的那人。

举手投足间,千娇百媚。

“世兰给福晋请安。昨夜与王爷睡得晚,今日王爷出门前还嘱咐着让我多睡一会儿,这便来迟了,想必姐姐不会介意吧。”

说着,只稍稍欠了欠身,便顺势斜坐在了椅子上。

虽然是对自己请安来迟做了解释,但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皆是充满了傲慢与不屑,完全不如往日那般恭敬。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随着年世兰的姿态跟去,一时间都来不及思考她言谈举止中的失礼之处,单纯是被她那无可挑剔的容貌与身段吸引了去。

往日便知道年世兰盘亮条顺、风华绝代,但除了进府那日,平常也不怎么瞧见她这般盛装打扮。

今日这穿戴上明显是下了心思,只静静坐在那,周身流露的珠光宝气与灵动妩媚便已让人挪不开眼睛。

宜修仍保持着微笑,亦是瞧着年世兰。

今日这装扮才有她记忆中华妃的样子嘛!

尤其是那一身花锦玫红旗装和那标志性的点翠簪子、金步摇。

这些华丽奢靡的装饰,倒像是天生为了她而打造出来的一般。

真真是好看的。

不过这般繁杂,怕是起了个大早才能收拾完吧。

宜修只觉得年世兰小孩心性,竭力忍住才不至于让自己笑出声来。

“妹妹本就天生丽质,今日又有这般极好的行头,倒是真真让人不舍得将眼睛从你身上移开。”

年世兰本端着一副傲慢的样子,听到宜修这番不遗余力的赞美,差点泄了气。

但想起昨晚她那般不信任地训斥自己,年世兰还是觉得很是委屈,又因是天生傲娇的性子,便如何都不肯低头,只能学着往日自己的嚣张模样,冷哼一声:

“福晋谬赞了,世兰不过稍加打扮,经不得福晋这般夸奖。”

宜修也想看看她这副样子能端到什么时候,依旧保持着对外人那般端方和善的模样:

“妹妹虽是来得晚了些,却也没错过厨房特意准备的点心,喏,吃吃看合不合口味。”

年世兰坐着,闻言也不动身,只倚靠在圆椅上,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点心。

果然是她最喜欢的蟹粉酥!

她刚刚坐下的时候就闻着味儿了!

年世兰将目光移回来,倒像是翻了个白眼,骄横地说道:

“不知怎的,今日一进了如意院就觉得身上闷热得很,倒是没什么胃口。”

心中却是对那盘色香味俱全的蟹粉酥恋恋不舍。

那可是蟹粉酥诶!

是她最爱的蟹粉酥!

是做蟹粉酥最好吃的厨子做的蟹粉酥!

但是她不能吃!

她再也不要吃宜修给的东西了!

见年世兰今日几次三番地不给宜修面子,堂屋中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噤若寒蝉。

一时间如意院的堂厅中悄然无声。

屋外清风拂过,花枝乱颤的声音都传了进来。

宜修收敛了笑容,只静静坐着,抚摸着手中那一整块羊脂玉,温润、细腻,一直滑入了她的心中,疏解了所有的愁闷。

她心中仍觉得年世兰今日故作骄纵的行为十分有趣可爱,但却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昨日她借着甘嘉淑之手对年世兰的敲打,并没有让年世兰意识到后院及日后深宫生活的可怖,反而是起了反作用。

让她因自己的态度做出了这般张扬跋扈的模样。

宜修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华妃失去人心的每一幕画面,心中突然升起恐惧感。

座下的众人也看出来宜修神色的变化,更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一时间竟觉得院中的鸟儿是那般的吵闹。

年世兰看向宜修那突然变得严肃的脸,亦是心中一颤。

她今日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这般想着,正要开口,却是见宜修已经重新挂上了和煦的笑,温和地看着众人说道:

“今日请安时间久了些,想必姐妹们也都累了。没有其他事的话便都回去吧。”

就算再愚笨的人,此时也听出来话外之音,都纷纷起身行了礼,往屋外退去。

只有年世兰仍站在屋中没有行动。

耿月宾原是瞧见了她要留下的意思,本来也想留下缓和宜修和年世兰的关系,却是看见宜修给她递了个眼色。

罢了,她们二人的事,便让她们二人先自行解决吧。

况且自己这几日,不知为何总是困得很,该是回去睡个回笼觉了。

耿月宾走后,宜修挥退了屋中伺候着的人。

“世兰妹妹,可是还为昨晚的事情在生气?”

宜修决定换个方式教育年世兰。

她突然发现,年世兰有一身的反骨。

要是故意敲打、教训她,只会激起她的好胜心、致使其愈发的嚣张。

唯一能打动她的,恐怕只有她的软肋。

那就是——情。

剧中的年世兰坏事做尽,说起来也是为了她对大胖橘的情。

而她来的这辈子,相比起对胤禛的爱情,目前看来,年世兰似乎更注重姐妹情。

那就很好办了。

只要用对了情,紫禁城才不会让她香消玉殒。

“昨夜那般质疑你,是我的不对。”

年世兰见宜修突然而来的道歉,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想了半天不知道回什么,脸倒是染上了一片红。

宜修观察着她的神色,便知道她猜对了。

年世兰注重的,是她们之间的姐妹情。

“世兰妹妹,甘嘉淑的计谋,我很早就知道了,你院中挖出来的盒子,的确是甘氏让人埋下的,里面原本装的,也真的是麝香。”

闻言,年世兰更是瞪大了眼睛,说话也变得有些支支吾吾:

“那你为何、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为何、为何还要指责我?”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些明白了,但她想听宜修亲口跟她说。

宜修叹了口气,起身将盘中的蟹粉酥递给年世兰,见她接过,才继续说道:

“世兰,你敢爱敢恨、一片赤忱,本该去那广阔的天下遨游,却是进了这皇家后院的牢笼之中。”

“既然进来了,便也没有后悔路可走。”

“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在深宫后院中,既然没有自由,那便享尽世间最顶尖的荣华富贵,这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你的性格……”

宜修突然顿了顿,看了正在吃蟹粉酥的年世兰一眼。

“嚣张跋扈、狭隘善妒、容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