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元旦前夕。
“各个年级的表演者准备了，我们的元旦晚会马上开始！”
南城中学的礼堂后台，负责安排流程的老师对同学们进行最后一次动员。
同学们有的大声应着好，手里比着OK的手势。
“好，主持人上去开场！”
老师看向旁边站着的一男一女，他们一个身穿黑色西服，一个身穿红色礼裙，手里拿着各自的话筒，得到老师的示意后一左一右率先踏上舞台走向中央。
主持人首先上场致辞——
男：“尊敬的老师”
女：“亲爱的同学们”
合：“大家晚上好！”
“新春伊始，万象更新。今晚，我们欢聚一堂，载歌载舞，共贺新春佳节……”
“下面我宣布20xx年元旦晚会正式开始！”
此时礼堂里已经坐满了人，灯光在舞台中央不断变换，听完主持人的致辞，席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表演的顺序按照班级排序，先是高一年级的1班到十几班，然后是高二年级的1班到十几班，所以，陌默和筱迫的表演时间也就排在中后。
更衣室，陌默惊喜捕捉到一枚出神的元宝，悄咪咪打开手机摄像头，定格拍照一气呵成。
此时的照片里，筱迫已经换好了演出服装，靠着门站在一旁，眼神空洞的盯着某一个地方出神。
“哒！”
陌默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迅速收起手机，移步过去很显眼的在人家耳边打了个巨响的响指。
筱迫一激灵抬起头，瞳孔放大，眼神呆滞，整个人显得懵懵的，蓬松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Duang一Duang的，又呆又萌，是一看就想上去揉搓一把的程度。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筱迫就反应过来毫不客气伸手往他的身上一掐：“你、干、嘛？装逼装得很好啊！”
嘴上这么说，手上的力道可没留多少情面，陌默用疼痛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装得很好，再装一个试试？
“嘶！错了错了，我以后都不瞎打响指了！”
这还差不多。
筱迫松了力道，陌默顺势把掐人的爪子握在手里捏捏。
“我不就是看你在发呆想给你醒醒神嘛，你至于一上来就掐那么大力？”
筱迫想抽出手，抽了一会儿没抽动，随即偏开头消极回应。
陌默心里觉得好笑，歪着头看他：“嗯？元宝，你怎么不说话？”
元宝拒绝了你的聊天邀请。
陌默也不急，说完这些就耐心的等他回应，果然，没等多久，筱迫就受不了他的视线转回了头。
“谁叫你突然这样……吓到我了。”
他抿着唇，说到后面语气渐弱，尾音像勾子勾得人心痒，莫名有种委屈巴巴撒娇的感觉。
陌默觉得这样的筱迫可爱到犯规，他捧起对方的脸看向自己，拇指上下抚摸，语气变得格外柔和：“好了，我的错， 所以你刚刚到底在想些什么，能不能跟我说说？是很紧张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紧张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盯着那些会使你强迫的东西，就像为了清醒而故意受虐一样，”陌默说着往后边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你盯着那个破损的衣架很久了。”
筱迫有些意外，但当他望进对方温柔深遂的眼中，又觉得不意外了，陌默就是这样心思细腻的人啊，总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默默关注，默默陪伴。
他真的好喜欢这样的陌默。
筱迫歪头轻轻蹭着掌心，找到了诉说的出口：“嗯，我只是重复在想，我应不应该加这一段架子鼓表演，会不会原汁原味的表演才更加完美呢？”
“我不知道大家到底会不会喜欢这样的表演，我，我控制不住，我总是在想怎么样才能完美一点，再完美一点，还有那个舞台布置看起来会不会不协调？还是说换种方式更……”
陌默两手一压，筱迫被迫嘟起嘴止住话头。
“不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全体彩排的时候，老师也说我们表演得很好，而且，有时候不完美也是一种完美，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很完美的。”
陌默饶有兴趣看着筱迫嘟着嘴的模样，又是按耐不住亲他的一天。
“mua！”
“明白眨眼。”
筱迫乖乖眨眼，松开手的瞬间，筱迫感觉脸有点酸，不过被陌默这么一搞也没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
他的视线转而看向陌默外套口袋露出一角的东西。
筱迫好奇道：“你口袋里装了什么？”
陌默跟着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贴纸模样的东西，“哦，这个呀，是我跟化妆老师要的水贴纸。”
“水贴纸？”
“对，沾点水就可以贴在我们身上，后期也可以把它洗掉。”
陌默把贴纸拢在一起，然后像扇子一样把它打开，让筱迫从中抽两张出来。
“我为什么要贴这个？好像小孩子玩的东西。”
你不就是小孩子吗？也不知道是谁一看到这东西眼睛都亮了。
陌默怕挨打，只敢在心里偷偷说。
“哎呀，相信我贴上真的好看的，快抽，就当陪我了！”
“好吧。”只见筱迫装作勉为其难的伸手抽了两张出来。
一张红色国旗图案，一张彩虹爱心图案。
“这个贴哪？”
“当然是脸上，我来帮你。”陌默拿起喝到一半的矿泉水瓶，小心的倒一点水在上面，然后慢慢帮他贴上。
虽然但是，“这不对称吧？”
没动静，抬眼一看原来有人在憋笑。
“笑什么？”筱迫不满道，“你怎么每次笑点都这么奇怪啊？”
“没，”陌默的声音憋得有点抖，“就，突然想起某个人因为梨涡不对称而不喜欢笑的。”
“才不是我！”
“哈哈，咳，又没说是你。”
抓住某人伸出的恶瓜，“唉，你自己对号入座的，别恶意杀害无辜。”
陌默捏着爪子亲了一口，“好了别乱动，不笑你了，还有一个没贴好呢！”
筱迫不动了，但在心里已经把他说成坏狗狗了！
“不对称也好看的，你怎么样都好看。”耳边突然传来这声轻语。
好吧，是一只调皮的狗狗。
最后各自收拾好，陌默又黏着说要合照。
“多事。”
陌默才不管那么多，搂着筱迫笑得很开心，“比耶！”
筱迫情绪受到感染，笑着比了个耶。
事实证明，总会有人记得帮你记录你的可爱。
-
“都这么多个节目了，怎么还没到我们默哥和学神呀！”
“快了快了！这个过后下一个就是！”
“你们都拿好手上的应援棒了吗？”赵玉在座位上前后左右张望。
“拿好了！！！”
“绝对闪爆全场，给足我们5班该有的排场！”
“OKOK！等会儿气势给我全部到位哈！”
“那肯定的！”
“没问题的，玉玉！”
“……”
“哎哎，来了来了！！”
舞台上的灯光熄灭，伴奏的声音先出来，然后一阵阵清晰有力的鼓击传来，一束灯光打在舞台的一角。
少年手戴黑色护腕快速地敲击鼓具，一身运动服装，抬头时能看到他脸上贴着两个贴纸，鲜亮生动。
紧接着，充满力量和激情的电吉他旋律融入，猛然点亮整个舞台灯光。
另一个身穿运动服装的少年登场，头戴护额，脸上同样也贴着两个贴纸，此时他一只手在琴弦上快速拨动，强烈的节奏感引人共情。
就在这时，清亮的声音破空而出——
[天窗外 那树影被拉很长
透射出 若隐若现的微光
……]
“哇啊啊啊啊！！！”
“WC，帅爆了！！！”
“爆灯爆灯！！！”
“5班的！！！是我们高二5班的帅哥！！！”
“……”
观众席高二5班的位置气氛最热烈，爆灯也是真的爆灯，红红火火全场最闪最亮。
筱迫和陌默相视一笑，合奏高潮——
[我微笑 歌唱 心底的 愿望
很简单只要你 坚强
……
我们一起把 迷茫的 前方
都照亮]①
直到结束，大家的激情还丝毫未减，掌声雷动。
他们成功将热血沸腾的青春歌曲演唱得淋漓尽致。
鞠躬下台后，陌默搂着筱迫说：“你看，我就说一切都会很完美吧？”
“嗯，你电吉他弹得也很好，进步很大。”
想到陌默为了不让自己一个人在台上装酷耍帅而临时突击学电吉他就好笑，苦哈哈的。
“那当然，我很有天赋的！”陌默得瑟的尾巴都翘起来了。
“对，新一代电吉他大师！”
“不敢当不敢当。”
……
表演完的学生可以坐在观众席看接下来的表演，所以赵玉他们专门为陌默和筱迫留了两个位置在观众席。
最先看到他们两个的赵玉举起手挥舞，正想招呼他们过来，但赵玉从兴高采烈看着他们走近到眼睁睁看着他们从后门离开只花了不到10秒。
赵玉受伤的心又新增一块碎片。
“去哪儿？不看节目了吗？”
表演完之后，筱迫一言不合就牵着陌默溜出了礼堂。
溜出前好像还看到有人朝他们挥手，但当时红红火火一大片挤在一起，什么也没看清，应该是错觉吧，陌默如是想。
礼堂外什么人也没有，大风呼啸着刮人脸，全身被冰冷裹挟，只有牵着的手还热辣滚烫。
“嗯，我们先回宿舍。”筱迫在前方道。
回了宿舍，筱迫立马推着陌默进浴室洗澡。
“元宝，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陌默脚抵住浴室门不让关。
筱迫即使被质问，脸上也表现得很冷静，他随口道：“出了汗又被风吹，很容易感冒的，所以你快点去洗澡。”
“你陪我，你不快点洗也容易感冒。”
“挤，别废话！”
筱迫一jio把他踩进去，“嘭”的一声关上门。
“那我洗了，有事一定要叫我！”
“嗯。”
确认里面的人开始洗澡了没作妖，筱迫把宿舍藏着的东西悄悄拿出来又溜出了宿舍，预估着陌默平时洗澡的时间，筱迫很快在外搞定东西溜回来。
刚跑回来把门关上，筱迫靠着门微微踹气调整呼吸。
浴室的门同时打开，陌默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我好了元宝，你也快去洗吧。”
“嗯。”
看着筱迫神色如常的进了浴室，陌默把心底怪异的思绪往下压，想着等筱迫洗完出来再问问。
“陌默！”十几分钟后浴室里传来一声。
陌默立马跑过去打开浴室门，里面的人已经换好了衣服，低着头正在脸上洗着什么。
“怎么了宝贝？”
“这个贴纸好难洗掉。”
陌默关掉水龙头，小心捧起他的脸查看，筱迫的脸本来很白皙，现在却被搓洗得红了一片，上面还细细碎碎黏着贴纸，可怜兮兮的。
陌默转身重新打了一盆温水，耐心细致的帮他把剩下的碎贴纸洗掉，边洗边教育道：“下次不要直接上手搓知道吗？繁事耐过点，别总怕麻烦，完成任务也不是你这样完成的。”
“嗯嗯。”筱迫含糊应道，半点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你呀。”陌默无奈捏了几下他的脸，也不敢用多大力，怕真弄疼了他。
过了几分钟，陌默帮他洗干净脸了，又赶紧抓着他吹头发，天太冷，头发湿着容易生病。
经过洗脸，吹头发，现在的陌默早就忘了自己原本要向筱迫问些什么。
香喷喷的宝贝熟练地躺在自己怀里，被热风吹得太舒服，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这个点的确有些晚了，陌默揉乱了筱迫变得蓬松的头发，抱着他打算去睡觉。
可筱迫却在挨床的瞬间突然清醒过来，硬拉着陌默换了几件厚衣服上了天台。
天台显然被人认真收拾装扮了一番，原本脏乱的水泥地板变得很干净，周围墙上挂着一连串小巧温馨的LED灯，此时正闪烁着昏黄的灯。
看到这些，陌默心跳如鼓，就像是回到了那个舞台上，心跳随着情绪的浪潮汹涌澎湃，每一次敲击都如同命运的鼓点，激昂而又急促。
“这是……”
筱迫牵着陌默的手靠近在他身侧，“嘘，请听。”
［不等那一场没有可能的初雪
你想要的，你希望的
就让我来为你实现
……
我会为你下一场温暖的初雪
光明的，幸福的气息
围绕在你身侧
永远永远
……
就让我为你下一场温暖的初雪
像我把你圈在怀里
就这样吧
永远永远］②
和缓温柔的歌声在耳边响起，似恋人间的悄声私语，没有多大的声音却唱进了人柔软的内心。
风声四起，随着歌声雪花纷纷飘落，世界此刻雾蒙蒙的，仿佛给身边的人加上了一层滤镜，纯洁美好。
歌声停了，时针走向12点。
“陌默，元旦快乐。”
“这是专属于你一个人的表演。”
陌默永远不会忘了在这一个元旦的初始，有人送了他一场温暖的，独一无二的初雪。
“谢谢你，筱迫。”
“真的很美，歌美，雪美，还有一个人，最美。”
他们在雪中拥吻，肆意汲取对方的温度。
很多年以后他们会怎样形容南城的冬天呢？
南城的冬天是不下雪的冬天，寒冷至极，也温暖至极。
